入夜后,程念提着灯走向司衣阁,往日司衣阁会留几个小太监在此看守,今日去一反常态的寂静。
白司衣的翡翠戒指叩在案上,一声脆响。
“料子已经送去库房了。”
她推过一张桑皮纸,上面画着繁复的星月纹,“照着这个绣,用金线,掺三缕你的头。”
程念指尖一颤,那纹样与云竹给的银簪一模一样。
“奴婢愚钝,为何不直接在此处”
剪尖突然抵住她喉头,白司衣轻笑:“库房西角第三口樟木箱,有你想要的答案。”
尚衣局库房
程念借着月光仔细地搜寻着,角落里的一堆料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里堆着去年废弃的衣料,其中一匹玄色缎子上,竟有被针尖扎出的细密小孔,孔眼排列成“九”
字形状。
她心中大骇,此形状排布她曾在巫蛊案的人偶上见过,更让她心惊的是,缎子角落盖着的朱砂印,正是东宫太子府的私章。
“果然是太子。”
程念攥紧缎子,指腹被粗糙的布纹磨得生疼。
库房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缎子塞进横梁缝隙,左右找寻着藏身之处。
身后忽然出现一张大手捂住她的嘴巴,程念扭头看去,却瞪大双眼,竟是陆昀,他穿着一次深色宫袍,看着像是平日宫里太监穿的,加上身形高大,若不是夜晚行动,定然会招惹不少注意。
“嘘。”
陆昀警惕地瞥向屋外,侧耳听着动静,随后将木架撞翻,一卷明黄绸缎轰然落地,罩住两人的身形。
来人是巧云。
巧云白日不来,现在偷摸溜来库房,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念透过绸缎缝隙,巧云身后还有一个人,她努力地眯着眼睛去看,身边之人的灼热气息萦绕在她周围,令她烦躁不已,始终看不清巧云对面之人。
那人将巧云搂紧怀里,两人正腻歪着,黏腻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畔。
程念(尴尬一笑):微笑,祝好。
劲头过后,巧云方想起正事,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半枚蛇形火漆。
她压低嗓音,对面前的黑影说道:
“齐国舅的人已在掖庭外候着了,只等太子一声令下……”
对方沉吟片刻,声音沙哑:“何贵妃那边可有察觉?”
巧云轻蔑一笑:“吴嬷嬷这几日总往掖庭送饭,嘴里还念叨什么‘先皇后临终前最恨野种’。”
她指尖摩挲着火漆,冷笑道:“那老虔婆怕是忘了,自己主子是怎么死的。”
对面的男人低声附和:“何贵妃的意思,正好借这把刀……”
那人特地将尾音拖长。
“嘘!”
巧云突然抬手,目光锐利地扫向架子缝隙,“谁在那儿?”
程念死死捂住嘴,蜷缩在阴影里,另一侧,巧云的绣鞋踏过地砖,一步、两步……
“原来是只耗子。”
巧云嗤笑一声,脚步声渐远。
那男人却依旧不放心,放慢脚步走至方才出声的地方,蹲下身子打算探看,身后的巧云忽然唤他,男人方才作罢走了过去。
巧云拉着男人的衣角,似是娇羞又不舍,抱怨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在这整日想着你。”
那男人拉过巧云,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我又何尝不是,等殿下荣登大宝,我立刻请求殿下准了你我二人出宫,届时买上一个三进的宅子,再养上一儿半女。”
男人声音轻柔,嘴里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巧云垂头笑着轻锤男人的胸口,抱住了男人的腰。
二人搂抱着待了许久才松开,“我先走了,殿下还在等着呢。”
巧云乖巧地点了点头,与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待门口的脚步声渐远,程念才放松了下来,瘫软在地,掌心全是冷汗,一旁的陆昀不知看了她多久,居然“噗嗤”
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