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殿内,鎏金香炉中沉水香已燃尽,只余一缕残烟袅袅,何贵妃染着蔻丹的指尖死死攥着锦帐,声音像淬了冰的瓷片:“还不快去请太医!”
程念正坐在竹帘旁,银针在绣绷上顿了顿,她抬眸瞥向殿外,小声咕哝:“这又是唱的哪出”
“噤声。”
珠帘后传来顾裴的声音,像把薄刃擦过程念的耳膜,她撇撇嘴,低头时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指尖银针狠狠戳进绢面,将那句未出口的抱怨都刺梅花的花蕊里。
“你且去膳房取些吃食过来。”
身后忽地传来顾裴的声音,程念将帕子放到了桌上,转过身看向顾裴,熟悉的面孔,心中却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她嘴角扯了扯笑容。
膳房里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程念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听着里头婆子们刻意抬高的议论:
“听说没?今早御膳房往玉棠殿送的杏仁酪“
“不知怎的,三公主就腹痛难忍,当下就昏了过去,掌勺的邵嬷嬷已经被拿下问讯了。”
“这算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三公主的嬷嬷前不久在湖里溺死了,听说是做了亏心事被”
说着那人抬起手抹了抹脖子。
“可不是,这跟前得宠的人都那样,说不定马上就到咱们了,先是十殿下出了那样的事,如今公主又出了这档子事,咱们这群下面做奴婢的,活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莫不是真如宫中传闻那样,这九殿下是个祸害”
程念斜倚在朱漆廊柱旁听了半晌,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整了整衣袖,施施然迈过门槛,绣鞋踏在青砖上出清脆的声响。
那群宫婢顿时噤若寒蝉,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有来不及收起的幸灾乐祸,有强装的镇定,更多的是掩不住的慌乱。
“翠娘来了。
“一个年长的宫女最先反应过来,堆着满脸笑迎上前。
她鬓边的绢花随着动作轻颤,像极了方才在膳房里张牙舞爪的模样,“九殿下那边可是有什么吩咐?“
程念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目光扫过众人手中未来得及藏起的糕点渣滓:“殿下说,今日的杏仁酪“她故意拖长了声调,满意地看着那宫女脸色骤变,“滋味甚好。
“
程念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殿下想吃些糕点,让我过来取些,不知现在可有?”
“有的,有的,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姐姐且先拿去。”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
程念接过,连声道谢,转身便变了一副神色,眼中满是不屑,一群宵小之辈。
她看着手上捧着的糕点,一时间又忽地笑了出来,这宫中的婢子都是些墙头草,瞧见顾裴被宋帝夸赞,这段日子便变了一副脸色,原先连问都懒得问的人,如今却十分殷勤地将糕点端上来。
真是人心是最难以衡量的东西,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并不算安宁。
上次云竹的话提醒了她,她的计划该开始实施了。
夜幕缓缓升起,昭和殿灯火通明。
三公主的殿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侵袭着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宫人直挺挺地伫立在两旁,耷拉着头,不敢出任何声响。
内室床前坐着的女人蹙着眉头,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小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惶惶。
一旁站着的太医正紧锁着眉头直起身,朝着面前的女人行礼。
“娘娘,微臣所知,公主应当是得了癔症,夜里时常惊醒,嘴里无意识地说话,如今又昏迷不醒,微臣先开一些治疗的汤药。”
“这病可治得好?”
何贵妃红唇轻启,眼中透着不悦。
“此病须从长计议。”
太医幽幽开口。
“来人,将院正送走。”
“那微臣先行告辞了。”
张院正说完,身边便走来一宫女,小声道,“院正,这边请。”
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