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
席间群臣早已乱作一团,文官们仓皇起身,宽大的袍袖扫翻案上酒盏,琼浆泼洒,浸湿了华贵的地毯;武将则下意识按向腰间,却觉入宫赴宴未佩兵刃,只得横臂挡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那抹游龙般的剑影,几位年迈的宗亲吓得瘫软在席,被侍从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往后殿退去。
太子垂眸看了眼袖上裂痕,神色莫测,他指尖轻抚过那道整齐的切口,忽地低笑一声,抬眸望向顾裴:“九弟的剑,倒是锋利。”
程念紧盯着太子,心跳如擂,方才那一剑,若再偏半寸……
火舌已攀上殿顶垂落的纱幔,浓烟滚滚,宫人们尖叫着提水来救,禁军统领率兵冲入,刀戟森然,却因皇帝尚未下令,不敢贸然上前。
一片混乱中,顾裴缓缓收剑,红绸垂落,那滴胭脂色的酒液终于坠地,无声渗入金砖缝隙。
顾裴忽然身形一晃,似要跌倒。
程念赶忙扶住他,只觉他浑身冰冷,冷汗已浸湿了内衫。
“殿下!”
“扶我去附近的偏殿。”
程念扶着顾裴,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偏殿。
刚坐下,顾裴便挥开了她的手。
“无事。”
他声音平淡,随即冷不丁地问,“让方才领着过来的公公去请吴太医。”
程念得令,赶忙小跑出去。
很快,吴太医便提着药箱赶来。
他掀开顾裴的衣袍,看到那青紫流血的膝盖,不由大惊。
“殿下,这伤……”
“无妨,旧伤复而已。”
顾裴冷脸道。
吴太医不敢多问,立刻为他正骨上药,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剧烈的痛楚让顾裴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竟生生疼得昏了过去。
程念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这小皇帝,对自己可真狠。
吴太医处理好一切,又留下一瓶药丸,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程念和“昏迷”
的顾裴。
程念看着床上那个毫无防备的小小身影,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屏息挪至榻边,心鼓如雷,目光死死锁住榻上人毫无防备的胸口,一股近乎疯狂的冲动攫住了她,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食指拇指绷直,比作一个锐利的形状,死死‘抵’住那心口的位置。
她闭上左眼,牙关紧咬,无声地、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砰!”
仿佛真有一缕无形硝烟从“枪口”
逸散。
做完这一切,她猛地将手指收回唇边,神经质地吹了一口并不存在的“青烟”
,随即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跌坐在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呢?”
她愁眉苦脸地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床榻之上,那本该“昏迷”
的男孩,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忽地,窗边传来一阵声响,程念走了过去,窗外凉风扫过,引得窗子嘎吱嘎吱作响,她多心朝窗外瞥了一眼,窗沿赫然静静躺着一只玉瓶,她拾起细看,玉质温润,瓶身雕琢繁复,远胜太医所留之物,其上铭刻的文字更是古怪,她全然不识。
她眼珠微动,迅将玉瓶拢入袖中,复又仔细关好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