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迎春正经姑娘主子都不发话,她这个冒昧之客更不便出声,只得同迎春笑道:“二姐姐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改日再叙罢。”说罢便要走。
那王奶娘正哭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眼角撇见黛玉要走,她心道方才无人时自家姑娘任她说破嘴也不理,如今若不趁着有外人在逼着姑娘开了口,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纵是姑娘丢了点脸面,总是自家得了实在便宜不是。
那王奶娘也是个狠的,索性往地上一坐,拦在了门口,拍着腿更是哭得起劲,“……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自家的姑娘是个没脾性立不起来的,府里府里说不上话,我在这府里辛辛苦苦十几年,如今倒要落得片遮头的瓦都没有了,姑娘不说半点主不给我做,倒纵着别人欺侮我……这日子还有什么过事儿,我这里里外外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我还活着做什么,索性一根绳子勒死我作数,倒不必再受这零罪活刮的,还落个清静……”――正是做出一副歪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阵仗来。
跟着黛玉来的婆子见她如此,还想劝她两句,倒叫她一把拉住,哭着喊着要去见老太太太太说理,求主子们给作主。黛玉真真是头一会有下人如此粗俗地逼到面上,也是立在那里气得脸色煞白。
迎春本站在那里不出声地任她奶娘闹,见闹到如此地步,脸上也有些尴尬,等了半晌,终是出声道:“奶娘你也消停些罢,那屋子都未修好,你怎知你就会吃亏?你也说我是个没用的,我这房里里里外外都是你支撑着的,我瞧着到了外面你也是必不会吃亏的。你奶大了我,我也敬着你,只把这屋子里有的尽供着你就是,只是若要我再去求别的,我也是不能了。”说罢竟拉着黛玉绕着她奶娘躲出门去。
黛玉经此狼狈方知贾府这一段公案,暗自思忖之余更是轻易不再往各房走动了。心下本有些厌烦这些个下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就闹了半点自尊也无,却又想起待元春省完亲,要将这省亲院子分给她们姐妹并宝玉、宝钗与自个儿住,顿时心情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