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风长啸一声,俯冲掠过两人头顶。
宫煜点头,“他们要擒你,以你要挟安德烈退兵。”
夙柔反握宫煜手,“厮杀不是今晚全部,”
她声音极低,“最后一次了,跟我。”
说完她飞身上马,奔向敌军主力;宫煜紧随在她马后,像影子贴紧本主。
东面雪岭,乌木罕单人立于山巅。
见轻骑入围,他哈哈大笑:“夙柔!久候。”
掌心摇晃一只青白磁瓶,瓶上沾血。
“哑药解药。”乌木罕砸碎半个瓶身,药粉在风里飞,“想要救那个人,你跟我来。”
夙柔眼梢扫过。
雪下埋伏几十弓弩,原来这不是局,是死局。
她咬紧唇角,竟笑了:“我只想要你的命。”
她一挥手,玄风俯冲而下——鹰隼的翅刮断弓弦,惊起弓手暗号混乱。
几乎同时宫煜长鞭甩出,钩住乌木罕脚腕,硬生生把他从山脊上拖下。
二人交手电光火石。
夙柔以刀背击碎药瓶,药粉散在空气,染得月光似霜,乌木罕手中已成空拳。
他怒吼,拔马冲向夙柔——却在她刀锋前两步被宫煜踹下马,面贴雪地。
宫煜一刀挑断他咽喉,干净利落。
大战只持续了不到一盏茶。
夙柔回望主营,营火已燃成曦色。
玄风再振翅,带回给弓箭手的暗号。
雪岭两侧潜伏的岗哨引弦待发。
待东部余兵退至山口,早埋伏的弓弩齐发。
呼啸声藏了猎杀者的冷嘲,羽箭贯穿每一具逃亡的背。
血从雪岭倾泻成河,汇进夜。
夙柔下令“不留一俘”,那嗓音冷得连她自己都陌生。
风与火渐渐息。
营前空地,宫煜弯腰拔出安德烈胸口的箭,随手折断箭头,嗤笑:“掳走我夫人的账,我先给你留着。”
他将安德烈转移到担车上,手却攥得死紧——终究明白他们在远帐里放不下的,是一段凌驾于权谋的心软。
夙柔蹲下去替安德烈拭血,指腹却一直在颤。安德烈握住她腕,声音破碎,“……你选他,只是因为喜欢他。”
夙柔垂眸:“是。”
安德烈苦笑一声,血顺着唇角滴在衣襟,像一朵颓败的花。
他忽而抬手抓住她披风,力度却比风更轻:“可惜了我这颗真心。”
说罢缓缓闭眼。宫煜站在两步外,背对二人,肩膀微不可视地抖。
只有夙柔知道他在强忍情绪,忍自己曾经把情敌推到死路尽头的那份悔。
东方显出鱼肚白,几缕光刺破乌云,冰川雪岭尽披金羽。
夜战尸体已开始僵硬,营地却在细微处燃起新的炊烟。
他们要活,要生火,要喝熬得稠浓的肉粥驱寒。
宫煜把安德烈抬进医帐,顺手扣紧夙柔手指:“阿柔,大战后先包扎再讲话,否则我亲自来。”
语气仍旧轻佻,却已不大能让人辩出真假。
夙柔低笑。
他说这句话时垂眼替她系盔绳,指尖掠过她耳畔碎发,“夙柔,我从未用‘我愿意’哄过你,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雪粒被晨风卷起,打在营帐上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大漠第一批苏醒的驼铃,脆而温暖。
玄风栖在旗杆顶,抖羽颔首,像把整片天都俯首给了他们二人。
夙柔合眼,战场血腥味被淡淡粥香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