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夙柔抿抿唇。
十万。
一点儿也不多。
她觉得起码要三十万吧。
她阿爹当年攻打南国的时候,便带了三十万一举拿下。
率领三十万大军。
这得多帅。
夙柔来的时候,是跟宫煜骑一匹马的。
她翻身下马,“十万就十万吧,整个东部怕是也没有这么多人的。”
夙柔勒马立于高坡,银甲映出最后一抹霞色。
她抬眼望去,乌木罕的连营沿黑水河一字排开,篝火初上,照得胡帐金顶熠熠,仿佛巨兽伏在暗处磨牙。
宫煜仍不语,俯身替她理好鬓边散落的碎发。
那动作极轻,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可掌心茧却刮得她肌肤生疼。
半晌,他才开口,嗓音低哑,“你若少一根头发,我便让乌木罕全族陪葬。”
夙柔扬鞭,马嘶人立,玄甲铁骑如潮水般随她冲下高坡。
尘沙扬起,掩住宫煜最后那一眼。
他眼底燃着两簇幽火,映出她背影,像要把那道剪影烙进骨缝。
黑水河畔,乌木罕正倚栏饮酒。
探子来报,说夙柔率三千轻骑夜渡,直扑东翼粮库。
他挑眉,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一圈涟漪,像湖面乍破。
“美人急不可待,竟亲自送上门。”男人指腹摩挲杯沿,唇角勾出玩味,“传令,左翼退后五里,放她进来。”
副将愕然:“可东库囤着过冬的粮草——”
“烧了就烧了。”乌木罕抬眼,眸色深似枯井,“只要钩住夙柔,还怕钓不到宫煜与安德烈?”
他话音未落,忽听帐外号角急响,一声比一声尖利,像利爪撕破夜幕。
亲兵掀帘而入,满脸是汗。“殿下,安德烈带人潜入后营,烧了马厩,劫走十九公主!”
乌木罕手中酒盏“咔嚓”碎裂,瓷片割进掌心,血与酒混作一处。
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却冷得像淬冰,“好一出调虎离山。”
副将单膝跪地:“可要回援?”
“回?”乌木罕舔去掌心血迹,眼底幽光闪动,“不回,传令全军,收紧口袋,把夙柔困死在东岸,宫煜敢劫人,就得拿命来换。”
他抬眼望向帐外,黑水河波涛翻涌,像一条伺机而动的巨蟒。
马蹄踏碎燃烧的粮车,火星溅上她披风,瞬间燎出焦黑小洞。
风一吹,披风扬起,像一面残破的旗。
“夙将军,前方发现乌木罕伏兵!”副将嘶声禀报。
夙柔抬眼,黑压压的胡骑自两侧山脊俯冲,铁甲映火,恍若地狱开闸。
她冷笑,反手拔剑,剑光如匹练划破夜色,“变阵,雁翎!”
三千轻骑瞬间裂成两翼,刀锋向外,像一柄缓缓张开的折扇。
夙柔纵马立于扇骨正中,长剑所指,寒光倾泻。
第一波冲阵,她以伤换命,左臂被箭矢擦出一道血槽,却借势劈开敌将咽喉。
血溅在她睫毛,眨眼间被雨冲成淡粉。
第二波敌军再至,她已觉体力渐竭,虎口震裂,刀柄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就在此时,东南角忽起一道红色焰火,直冲夜空。
那是安德烈得手的信号。
十九公主安全了。
夙柔心头一松,却听身后马蹄如雷,乌木罕的帅旗竟亲自压来。
男人披黑金大氅,弯刀映月,像一柄出鞘的妖刃。
“夙柔,”他遥遥唤她,声音裹着风,“你烧我粮草,我擒你本人,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