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
——对这些事,那时的东方重明毫无感觉。诞生不久的他仍然不理解这个世界,也不理解兽人的历史和文明。虽然不理解,但他喜欢住在这里。
十几年以后的某个冬天,老族长死了。重明出门采蘑菇回家,就看见族人们将蒙着白布的她抬走。
他很惊讶,以为老族长只是没睡醒,追在后面不停询问,不停摇晃那具冰冷的尸身,希望再听到她说点什么。然后他就第一次听到了死字。
蘑菇掉在地上。重明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大家将她抬远,挖了个坑埋葬起来。他问别人什么是死,老族长为什么会死,人为什么非死不可。
“你们都会死吗?你们不能不死吗?”重明问他。
重明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个地方,也深深爱上了这里的人们。他知晓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见证了那些房屋是如何拔地而起。他想和这里的人们一直相处下去,期间不让任何人哭泣。
可人却会死。东方重明不会老去,他是永生不灭的信仰之躯,凡人会死这种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甚至连一条皱纹都不会长。
那个人想了想,说死亡就是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们都会死,有一天他们会走不动路,牙齿会松动脱落。所有人都会在某天葬入黄土。
那个人说得很坦然,因为他早已接受了这一切,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怕的事。但重明做不到这一点。一砖一瓦地建造整座城市,含辛茹苦地抚养下一代人,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老朽死亡。
明明很努力地活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要被泥土掩埋,谁也见不到,谁也不会记得这个人。“这样太可怜了!”重明喊出声,“你们就不能一直活下去吗?就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如果这世上所有认识重明的人都老去、死亡,他就只能孤身一人了。再也不会有人给他送蘑菇沙拉,不会有人替他梳头,夸他的发色好看。人们还是会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劳动,但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只重明鸟了。
重明这样想着,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他不喜欢孤独,他已经习惯了人间的烟火,习惯了有人惦记他的日子。
那个人看得愣住,伸手试图擦去年轻仙人的眼泪。但重明满脑子都是这个人会死,那个人会死,所有向他表示过友好的人都会死。他会变成一只没人认识的鸟,飞翔在不属于他的天空里。
“够了……”东方重明低下头,“已经够了。”死亡这种事,适可而止吧。
冬日的风雪飘荡着,落在老族长的墓地上,也落在初次流下男儿泪的仙人的肩头。因为哭泣,他的肩膀一下下地抽动着。那个人无声地走开了。
回到老族长的家,重明默默地望着老人留下的遗物。曾划过他长发的那把木梳仍留在镜前——因为还能用,兽人们是不烧死者遗物的。
东方红打开门进来,然后坐在兄长身侧。她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这事,便前来开导哥哥。
在她看来哥哥挺迟钝的。死亡这种事她比哥哥更早知道,也已经接受了。她指着外面被雪覆盖的树林,对哥哥说,人死了,就往土里埋下一颗种子。
“干嘛埋下种子啊。”因为哭过,重明的声音有点哑。
“给太阳底下的人留片树荫。”红回答。
那天风雪交加,红艳的梅花绽放在室外墙角处。东方重明半趴在窗上,伸手接下一片触之即融的雪,听妹妹谈起生命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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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重明望着被封印阵囚困的玛门,手中的剑散出零下几十度的极寒。那时的他懵懂地接受了妹妹的话,他睡着了,然后在第二天,像往常一样用那把木梳梳头。
于是他发现,即使有人死了,还会有人拿起死者留下的东西,继续生存下去。第一次地,他有了强烈的生存欲。他什么都不懂,他不吃饭也能活,所以他其实对很多事都无所谓。
但现在,他想活下去。他想作为一只永生不死的重明鸟,继续见证这个民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