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四年初,大明十九省基本上都宣布改制完成,大明从上到下,各部各衙皆条理清晰,大权掌握在内阁大学士手中。
大明天下十九省、百二十府、千八百县,正如火如荼。
十万读书人正于江上清风之中、山间水泉之侧激辩。
顾命四大臣、内阁五大学士,麒麟红袍,俯视苍山万流。
恍然间,一片欣欣向荣。
盛极必衰,荣极必败。
先是杨士奇和杨溥,福建杖死了驿丞,驿丞是杨溥的同乡,乡人求告上京,杨溥因此怨恨廖谟,主张将其判为死罪,按察佥事则是杨士奇的同乡,杨士奇认为廖谟是因公杀人,不应判死,二人由此发生相左。
最终此事上告太皇太后,由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给出解决方法,既不判死,也要责罚,这是王振首次参与朝政,当李显穆得知后,事情已经处理结束。
这虽然是一件事,可却让李显穆非常警醒。
他看到了王振的进击,也看到了杨士奇等人的衰老,旧时代的残党,似乎是要退出历史潮流了。
果不其然,如果李显穆所预料,许多人都投靠到司礼监掌印王振麾下。
其直接诱因,是王振向太皇太后的一封进言——
“如今朝廷的事务全靠五位大学士,可除了守正公外,其余四位大学士,皆已年老,日后朝政该如何安排呢?”
这封上奏让许多官员看到了机会。
内阁连续十几年的收权行动,非常成功,可如今内阁大学士,除了李显穆外,其余几人皆已到了晚年。
朝廷也该考虑让一些新人进入内阁了。
而在有资格推举内阁大学士的人之中,内阁首辅李显穆和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是最有把握的。
而在这种关键时期,内阁中的三杨都拉了垮。
杨荣回乡祭祀扫墓。
杨士奇因为他儿子的事,不愿意得罪任何人,基本上很少发言,对于王振的进击,只沉默着。
杨溥为人本就谨慎,他当初做了十年牢,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可见一斑,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好,只按部就班。
短短四五年,环顾内阁,李显穆发现竟然没有可用之人,都是垂垂老矣。
王振此番进言颇有道理,他也不可能真的压住。
唯一能做的就是同样推举几个自己看好的备选上来,设立一个基本线。
最低推举条件是正三品,但廷议真正能入选的都是从二品,中枢则十九部尚书,外省则十九省巡抚。
只是还不等李显穆推进此事,和王振无形之中对抗一次,就迎来了噩耗。
正统五年刚开年后,京城的积雪还不曾化,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便有快马快船一路送信而来,直奔李府。
带来了一个让李显穆颇心痛的消息。
“杨老爷途径杭州,病重不起,于当夜逝去,这是杨老爷临终前写下的,要交给李公手中的遗言。”
李府之中。
一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而是皆面色微变,望向他们的父亲、丈夫,谁不知道,杨荣是李显穆的左膀右臂,至交好友。
李显穆立刻将信夺过来,展开信件,其上文字不似杨荣往日飘逸,略显无力虚浮,一看就是病重时写就,甚至在某些微末初,李显穆好似还看到了些血迹和凌乱。
“守正公,见字如面。
荣此番病重,已然无回天之力,年达古稀,生死皆是事,并不畏惧、遗憾。
只是思及如今天下局势,有些肺腑之言,欲要道于君听。
自永乐初年相遇以来,荣便知,君之才十倍于荣,心学又同荣所思颇为契合,于是三十年来,你我守望相助,以至今日。
如今朝中形势,比之宣德时,胜五倍;比之永乐时,胜十倍,内阁之重,有前朝相府之形。
然而。
然而司礼监来势汹汹,王振有狼子野心,却有弥勒之相,太皇太后虽训斥,却并未真正看透其人,孙太后则倚仗他制衡前朝,皇帝对其有敬畏之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