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妇碰个面,说几句又不是什么违背礼节的事,但大公子一身君子骨,他自己有一套比世俗和家规要更泾渭分明的礼节。
省了次跟冰块脸的问候,田岁禾脚步很轻快。
很快到了郑氏的房中,郑氏亲切问起昨日的游玩。
田岁禾预先组织了一大堆话回应郑氏,生怕辜负郑氏的初衷。
才听了几句郑氏就没耐心了,雍容地打断她:“你这孩子整日闷在府里,是该多出去走走,歙县这地方并不复杂,日后想出去逛不必知会我,找林嬷嬷说就好。”
田岁禾才发现郑氏只是在走过场,并不需要她分享见闻。
她“哦”了声,把准备好的一大堆逛街感受收起来,一心配合郑氏展示她身为婆母的“妥帖”,郑氏每说一句,她就乖乖应上一句。
差不多了,郑氏挥挥手里帕子,打算让她退下。
陈嬷嬷过来了:“夫人,大公子方才派人来说,称临时有事要出门,今日不能来给夫人请安。”
郑氏方因为当了会好婆母舒展的面容又聚起担忧。
近日长子还是照旧请安,但她却感觉他们母子之间多了一道隔阂,这道隔阂并非因为让他与田氏行房的要求,而是出在他们母子这里。
愁绪再起,郑氏也不想想太多,把刚要放走的田岁禾叫了回来,笑着道:“他不来了才好,岁禾你陪我再说一会话吧。”
田岁禾知道郑氏的“说一会话”是郑氏自己说,她只需听着。
郑氏算她半个东家,她自然以做工的态度配合,田岁禾嘴笨,最害怕说话,在郑氏这她不必多说,只需给几句回应,相比陈嬷嬷的如临大敌,她倒很适合这活计。
郑氏的话以叹息开头。
“砚儿跟舲儿这俩孩子虽都是我生的,但兄弟俩截然不同,舲儿小时候调皮,但嘴也最甜,一口一个阿娘哄得人心花怒放。”
田岁禾印象中的阿郎也的确如此,像山头初升的明日。
“砚儿却是相反的,这孩子天资聪颖,自小沉稳,从未有半分差错,外人有口皆碑,艳羡我有个好儿子。可我总觉得他与我母子并不亲厚,隔着座越不过的冰山。”
这话也合乎田岁禾印象中的宋持砚,若说阿郎是初生的日头,宋持砚就是山顶上经年不化的雪。
“他啊,活得像一道戒尺,偶尔失去分寸,也是一刹那的功夫……”
郑氏只是随口一感慨,田岁禾却想起与宋持砚毫不相干的昨夜。昨夜那陌生公子就跟郑氏描述的一样,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凶悍,又深又狠,田岁禾以为他是压制不住本性,但他立马克制了。
就跟郑氏说的一样,哪怕是失控,也只一刹。
夜里面容模糊的陌生公子跟宋持砚那张清冷的容颜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