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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外的牛头原连营。
朱温背着手在帅帐内走来走去。身边站着寇彦卿、张存敬、敬翔、胡真、谢瞳十余人,这是可以吐露心声的心腹,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朱温才会毫无顾虑的发泄出一些烦躁、焦急甚至是愤怒。
他实在没想到,圣人竟然坚韧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是以命相搏,根本没考虑寨子破了怎么办。不怕死在乱军之中?不怕妻妾被溃兵掳走,落得个“流落闾里,竟不知终”?不然百官被一窝端?这个人的心就像鳄鱼一样硬,就是个没有恐惧情感的木偶。
现在事情就非常之难办了。
野战,便是李克用、王重盈、圣人凑在一起,他也不担心。但攻下潼关要塞,他确实没把握。非将士不用命也!衙军诸都伤亡将近五千人,这还叫不卖力?这里面每一个兵都是攻魏博、征讨巢蔡、伐徐、鏖战兖郓的百战精锐,死一个他都肉疼!陈、光、申诸州带来的蔡军也死了两千多;够猛烈了。再这么死几千,怕是衙军就要鼓噪了!
唉。
此等山河形胜的地利,为何不在他手中,为何偏偏成了关中的门户!
“大王,进攻战略不用变,但落脚点可重新计议。”见朱温颇为惆怅,造反急先锋李振不得不出言画策:“振有三言,大王不妨一闻。”
“说吧。”朱温拎着马扎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是南下取商州,该地非圣人重守,可伺机走洛南道、武关道,出青泥城入关。圣人便是在这留了兵马,也不会太多。但金商高山蜿蜒,河水纵横,地形异常复杂,若是被圣人调集主力沿武关道布防,则我军被围歼在羊肠内的风险极高。如果不入关,大可攻略金商。一来就食于敌,二来也可以连根拔起冯行袭这棵墙头草,将此镇变成自己的。将来想入关,就与王师战于武关道。武关道虽险,但险在路窄,易被设伏,并无多少禁沟寨这种几乎不可能攻下的要塞。”
“一是北上曲沃,寻求与李克用、王重盈两镇兵马决战。若能重创之,则天下侧目,不虚此行。入不入关,也已无足所谓。然则潼关苦战无果之后,士气受挫,再冒雪北上恶战,大军容易骚动造反,届时武夫鼓噪起来,不战自败。”
“一是退回洛阳休整半个月。再经汝州,翻伏牛山转进唐、邓,打掉赵匡凝这个钉子。将南阳、新野等地收入囊中,封闭丹凤水道,将圣人彻底锁死在秦川。届时关东江南诸镇财赋皆不得入关,仅凭一隅之地,圣人就是太宗复生,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振觉得大王太贪婪了。此番兵不血刃取得陕虢两州,将地盘从东之曹州连到西之阌乡,势力直抵潼关,这已是巨大收获。还非要打进长安作甚?让李晔小儿再蹦跶一两年也不影响嘛。
“武关道……”朱温仔细审视着这个地方以及大小道路,叹道:“武关道入口有军城,冯行袭恐怕早带着麾下两三万兵钻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