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轰油门按喇叭,他就希望全太平公社的人都来看看。
人们指手划脚议论纷纷:
“不是说他被判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是以前那样,一副清高的样子!”
“造谣,那些龟孙子干饭胀饱了没事干就造谣!”
“……”
一家人簇拥着柳青青走向上街,妻子薛刚碧也静静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进了屋,柳青青丢了行李就坐在饭桌旁抽烟。
母亲走到他面前,尚没说话,眼泪就又开始流了出来,哥哥姐姐知道青青的性格,如果母亲在他身边哭,他会发脾气,所以赶紧拉了母亲出去。
只有妻子薛刚碧没有出去,她从柳青青下了拖拉机到现在都没说话。
去年国庆节她迈进柳家的门,几乎每天都不说一句话,柳青青也无话可说。
薛刚碧挺着大肚子坐在门旁的凳子上默默地看着柳青青,就那么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她那一张黑中透红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喜怒哀乐。
柳青青平静了一会儿,叹口气:“都是我娘害了你,你随便嫁一个男人都比我强,我体弱多病,不能干重活,又不懂得体贴人……你这样跟我一辈子就只有受苦了!”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薛刚碧终于说话了:“你不愿干活你就不干,我也不管你在外面结交朋友,跟着你随便过一辈子,人就这么几十年。”
她说完,就挺着肚子到灶屋去了,接着传来洗锅拉风箱的声音。柳青青听得呆了,不是拉妻子拉风箱的声音,而是妻子刚才的一番话。
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暮色。就在这时,郑花花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陆敏。
当她们走到薛刚碧面前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朝着柳青青所在的方向走去。
柳青青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般毫无表情。当他看到郑花花和陆敏走近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接着慵懒地开口说道:“你们来啦,请坐吧!”
郑花花连忙伸手拉住陆敏,一起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郑花花满脸忧虑地看着柳青青,轻声说道:“青青啊,这几天可真是把我们担心坏了。那个贾仁慈整日在大街上大声叫嚷,到处宣扬说你和一个叫做贺晓兰的女知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哎呀呀,真替你担心呐!”
然而,柳青青却对此毫不在意,只见他紧紧皱起眉头,恶狠狠地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扔到地上,并用脚尖使劲儿一踩,将其熄灭。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过去了三个月。
就在这个时候,柳青青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又一个重要时刻——她的女儿柳诗呱呱坠地了。
小家伙的诞生仿佛给原本沉闷压抑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也让柳青青的脸上偶尔会浮现出一丝丝难得的笑容。
每当天色渐暗,柳青青都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肩上扛着那把略显破旧的锄头,慢慢地走回家中。还没等他走进院子,便能远远听见女儿柳诗那尖锐刺耳的啼哭声。
可是奇怪的是,每当这哭声传入柳青青的耳朵,他满身的疲劳和难耐的饥饿感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青青快步走进屋子,顺手拉亮了头顶上方那盏昏黄的电灯。然后,他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箩筐里轻轻地抱起仅仅只有两个月大的女儿。
此时的柳诗正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哭得小脸通红。柳青青轻柔地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道:“诗诗乖哦,不要哭啦,再等一会儿妈妈就回来咯!”
薛刚碧担着粪桶进了屋,她把粪桶放进猪圈屋里,用帕子洗了一脸,将柳诗接过去,掀开衣服把奶子塞进了女儿的嘴里。
“叫你不要担粪,叫你打窝窝或者栽油菜,你就是不听?”柳青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