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库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並未踏入库房,只是静静站在那光影分割的门槛外。
他身著最普通的深青色宦官常服,面容清瘤,眼神浑浊,佝僂得如同寻常老僕,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在他身后,整个鸿臚寺前院的光影都凝固了!
喧囂的风声、远处隱约的人声、乃至大理寺官员翻动卷宗的沙沙声,尽数消失!
时间与空间,在他现身的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高力士!
高大將军!
但身上却多出了与往日不同的澎湃气势!
但这股力量並非源自他本身,其人只是代持、代表。
“县侯手段通天,老奴佩服。”高力士微微一笑,说著:“今日鸿臚寺內,邪魔伏诛,罪证昭彰,已是大快人心,足以震镊四方宵小。至於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卷帛书,又看向库房深处盘根错节的灰黑气运“根须”,眼神深处似有痛恨,又有深深无奈。
“这些东西盘踞长安地脉,已与国运纠缠百年,牵一髮而动全身。”高力士话中有著告诫之意,“县侯可知,若你此刻强行拔除,会有什么后果”
李易沉默,他能感知到帛书与地脉的联繫。
寄生,共生。
“气运反噬,地脉动盪,长安城根基动摇,百万生民顷刻间便要遭殃!”高力士的声音陡然转厉,“这城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乃至每一个升斗小民,他们的生机福祉,都繫於这看似腐朽的根基之上!”
他踏前一步,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李易:“君侯!你斩妖除魔,是为苍生,若因你一时之快,
引得地龙翻身,灾祸降临,这长安城中的无辜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凡事,皆有度。除恶,也需有节。”高力士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些东西,盘根错节,深入骨髓。若无万全之策,贸然动手,非但无法根除,反而会引发更大灾难!君侯今日锋芒毕露,已令长安震动。若再掀此滔天巨浪,一旦失控,后果谁人能担你又是否真的准备好了”
“若无万全把握,能瞬息之间抚平地脉,弥合国运,护住这满城生灵—-那此刻收手,便是最大的慈悲!也是最大的担当!”
库房內死寂一片。
李易的手指悬在半空,指尖的三味真火无声跳动。
光德坊,別院密室中。
胡道昌立於一面水镜前。
镜中映出的,正是鸿臚寺库房內那凝固的一幕。
“啊.
他轻笑一声,露出了一抹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李去疾啊李去疾,任你气势无双,翻掌镇杀邪魔,引动万民怨气审判,何等威风!但你这样的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胡道昌声音低沉,“便是能被『大局”所压!心中装著所谓苍生,那便是伽锁!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软肋!”
他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个矮个女子,闻言掩唇轻笑:“主君说的是,这些汉家所谓的英雄豪杰,总爱给自己套上这些锁。”
“不过——”胡道昌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转为凝重,“此人方才施展的手段,委实非同小可!绝非寻常魔功!”
矮个女子奇道:“主君是说此人能运转魔气这不奇怪吧他在北疆镇压了安禄山,继承魔主传承,会些魔道手段也是寻常。”
“不是!”胡道昌断然摇头,眼中闪烁著惊疑不定的光芒,“若只是依仗魔主传承,按部就班地施展魔功,吾何须如此在意”
他盯著水镜中李易周身流转不息、却浑然天成的四色魔光。
“他引动民怨、怨魂的法门,分明是心魔道与天魔道结合,扭曲现实、玩弄人心的至高手段!
再看那三味真火炼化邪祟,又融入了功德真意!还有那血煞之气,引而不发,却又与王朝气运隱隱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