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漂浮在苦咸海水中的浮木,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打得粉碎。
宁陌趴在一块勉强还能浮在水面的、焦黑的船板上,半边身子浸在冰冷的海水里,盐分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刺入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与战争化身硬撼的反噬,被法则之网压迫的内伤,以及最后引爆神庙废墟的冲击……数种力量在他体内乱窜,像一群争夺地盘的疯狗,将他的经脉撕扯得一塌糊涂。
那艘从不知名渔村“借”来的破船,早已在连番的魔物围攻与海浪拍打下,彻底解体,化为这片无垠蔚蓝中最不起眼的碎片。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漂了多久,三天?还是五天?饥饿与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次挥动布都御魂当作船桨,都像是在用骨头摩擦砂纸,那股酸痛和无力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神魂深处。
他好几次都想就这么松开手,沉入这片深邃的蔚蓝,或许,死亡会是一种更温柔的解脱。
但那双总是盛着三分戏谑七分懒散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狼一般的幽光,燃烧着对‘生’这一概念最原始的贪婪。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找洛伦佐那只笑面狐狸算账,还没把教廷那帮神棍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更没……回家。
“妈的……老子可是……要活到世界末日的男人……”他用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诅咒着,这微弱的、不屈的念头,成了支撑他没有沉沦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连握着剑柄的手指都开始失去知觉时,一股奇异的芬芳,混杂在咸涩的海风里,如同最温柔的情人之手,轻轻拂过他的鼻尖。
那不是单纯的草木清香。那味道里,有烈日炙烤下岩石的气息,有野生百里香与鼠尾草的辛辣,有古老橄榄树沉淀了千年的静谧,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远古神明沉睡时逸散出的、混杂着雷霆与大地气息的独特神性。
陆地!
而且不是普通的陆地!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创世之雷,狠狠劈开了他那即将沉寂的识海!宁陌猛地睁开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股芬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遥远的海平面尽头,一道青翠而绵长的海岸线,如同神话中漂浮于海上的仙岛“阿瓦隆”,在夕阳的余晖下,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薄纱。
“哈……哈哈……”宁陌咧开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求生的欲望,再次如同地心熔岩般,在他胸中轰然引爆!
他不再犹豫,用破烂的衣摆将布都御魂剑死死地绑在手腕上,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地划动起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看到希望的最后一刻,给予最沉重的打击。
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了狂暴的巨浪!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如同神明的怒吼,降临了。
“贼老天!玩我?!”宁陌对着天空,发出沙哑的咆哮。
巨浪如同山岳般拍下,那块小小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