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寒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沈云汐苍白的脸上,帐内烛火跳跃,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更显得她脆弱不堪。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她依旧沾染着血渍的唇角,那触感冰凉,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沉。
“冬寒,”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去打盆温水来,再取一套干净的里衣。”
“是,王爷。”冬寒低声应下,迅速而安静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莫君寒在榻边坐下,动作略显僵硬地拧干冬寒很快送来的温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沈云汐脸上的汗渍和血污。他的动作生疏却异常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指尖偶尔划过她细腻却冰凉的肌肤,带来一阵微颤。
清理完毕,他犹豫片刻,虽然两人已大婚,可……,终究莫君寒还是红着耳根,极其笨拙且快速地帮沈云汐换下了那身被冷汗和血迹浸染的衣衫,套上干净的素白里衣。
整个过程,他目不斜视,呼吸微促,额角甚至沁出了细汗,比打一场硬仗还要紧张。直到为她掖好被角,他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莫君寒就这样守在榻边,沉默地看着她。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传来巡夜士兵规律走过的脚步声,更显得帐内寂静无声。
沈云汐在昏迷中似乎也并不安稳,眉心微蹙,偶尔会发出极轻的、梦呓般的呻吟,身体也会细微地颤抖。每当这时,莫君寒的心便会随之揪紧,下意识地伸手,或轻抚她的额头,或握住她微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和安定。
后半夜,沈云汐的体温似乎有些升高,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莫君寒立刻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触手一片滚烫。他脸色一沉,扬声道:“冬寒,告诉清尘,让军医立刻过来!”
军医很快被请来,隔着纱帘为沈云汐诊了脉。结论是心力交瘁、元气大耗后引起的虚热,兼有轻微内息紊乱,开了几副温和调理、固本培元的方子。
“王爷,王妃娘娘体虚至极,万不可再动用内力,需得静养一段时日方能慢慢恢复。”老军医躬身叮嘱道。
莫君寒面色凝重地点头,让冬寒随军医去取药煎制。
帐内再次恢复安静。莫君寒用冷帕子敷在沈云汐额头上,试图为她降温。他看着她在病热中依旧不安的睡颜,想到她为了救人几乎拼尽一切,那股压抑的怒火再次升腾,却又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感。
他自幼生于皇室,见惯权谋争斗与冷血无情,早已习惯了用冷漠和强悍武装自己。从未有人像她这样,不顾一切地闯入他的领域,一次次打破他的认知。她强大又脆弱,冷静又执拗,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迷雾,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又忍不住为她牵动心神。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让他有些无措,却又甘之如饴。
天快亮时,沈云汐的高热终于退去一些,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莫君寒彻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却依旧毫无睡意。他轻轻握着她的一只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渐渐变得有力一些,心中的巨石才稍稍落地。
晨曦微露,帐外传来清尘压低的声音:“王爷,南宫公子那边有动静了,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莫君寒眼神一凛,立刻起身。他深深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沈云汐,对悄声进来的冬寒吩咐道:“照顾好王妃,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
“是,王爷。”
莫君寒大步走出营帐,迎着初升的朝阳,一夜的疲惫似乎被凌厉的气势所取代。南宫钰醒来,意味着他们或许能免除一场大战,还能得知更多关于敌人的信息。
而那些胆敢伤她至此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帐外,晨光刺破天际,将远山勾勒出一道金边。莫君寒一夜的疲惫被冰冷的锐气驱散,他步履生风,径直走向安置南宫钰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