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
湿滑的苔蘚让她脚下一滑,身形踉蹌。
“小心。”
陆沉舟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极快地伸过来。
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肘。
那力道沉稳而短暂,一触即分。
如同拂去一片落叶,没有丝毫逾矩的停留。
柳如是站稳了,心臟却狂跳得几乎要衝破胸膛。
被他扶过的地方,隔著布料,火辣辣地烧著。
“谢....谢谢。”
她声音细若蚊吶,头垂得更低了。
鬢角那根荆木簪,因方才的踉蹌,似乎鬆脱了几分。
斜斜地掛在髮髻边,摇摇欲坠。
如同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心房。
陆沉舟的目光在她鬆脱的髮簪上停留了一瞬。
並未说什么。
重新坐回青石墩,视线落回浑浊的河面。
仿佛刚才的搀扶只是举手之劳。
沉默在湿冷的空气中蔓延。
只有河水缓慢流淌的汩汩声,和远处模糊的市声。
柳如是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哎....”
陆沉舟忽然嘆息了一句。
柳如是有些慌了神,刚想开口,就听得他说道。
“应姑娘芳名叫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么
她知道纸终归还是包不住火。
柳如是低下脑袋,咬著下唇喃喃道:“如是。”
“如是。”
陆沉舟皱起眉头,微微念叨。
“我见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真是一个好名字。”
柳如是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他。
陆沉舟已经转回了头,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灰濛濛的青山。
侧脸线条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硬朗。
鬢角那朵萎蔫的小白,在微风中无声地颤动著。
黄昏时分。
陆沉舟按照沈婆婆的吩咐,送柳如是回家。
目送著两人远去的背影。
沈婆婆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多好的姑娘,就是听不懂客套话。
难不成家里人不让吃饭
“应姑娘是杨柳镇人吗”
路上,陆沉舟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
“不是。”
柳如是摇了摇头:“只是家中在这边有些生意。”
“郎君你呢”
陆沉舟也摇了摇头。
“不过在这小住一段时间,或许过些时日便会离开。”
柳如是心臟一缩:“郎君打算去何处”
“还没想好,並没有一个准確的目的地。”
陆沉舟笑著解释:“看情况吧,实在没目的就抓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
“下午的时候,听闻郎君哼唱小曲。”
“很是好听。”
柳如是打开了话题:“郎君之前有学过乐曲吗”
“隨便哼哼,上不得台面。”
“对於乐曲也只是略同皮毛罢了。”
“应姑娘的声音条件很好,唱歌的话一定很好听。”
柳如是眉眼一笑,激动地看向了陆沉舟。
“那我可以跟郎君学习唱曲儿吗”
这姑娘是真听不懂好赖话啊。
隨即岔开了话题:“应姑娘,你家还没到吗”
为了製造这个场面,柳如是刻意把租的地方定在了南城。
就是想跟陆沉舟多待一段时间。
“我家住得比较远,就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