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
积雪被无数双靴履反覆踩踏。
华贵的马车从山脚一直排到半山腰,车辕相抵,骏马不耐地喷著响鼻。
车夫裹著厚厚的皮袄,在寒风中跺脚嘟囔。
各色人等混杂著,挤满了龙门观前那块不大的平台上。
峨冠博带锦袍玉带的官员勛贵,大腹便便眼神精明的豪商巨贾,綾罗绸缎戴著面纱的富家小姐,还有更多闻风而来,想一睹“诗仙”真容的市井百姓。
就连勾栏里的歌姬都浓妆艷抹,前来拜见山门。
简直是离大谱,罪魁祸首还是宋霆锋。
这小子在勾栏多喝了几杯,把歌曲《一重山》给传唱了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平日里听腻的小曲小调,突然出现了一首新曲子。
那可真是不得了。
诸多有技术的女人察觉到了商机,纷纷递上拜帖,要求宋公子当入幕之宾。
脂粉香、汗臭、马匹的膻气、名贵熏衣香料....
各种混合的气息,在这冰天雪地里发酵,形成一股粘稠的浊流。
“让让!都让让!”
“我家老爷要见无尘道长。”
一个管事模样的精瘦汉子,带著几个膀大腰圆的豪奴。
奋力推开挡路的人群,声音尖厉刺耳。
他护著一位身著紫袍面容矜贵的老者,正是当朝位高权重的严阁老。
“哼!先来后到懂不懂”
旁边一位同样身著蟒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冷笑一声。
正是手握实权的兵部张尚书。
“张某奉圣上口諭,特来向道长请教诗词精义。”
“尔等还不速速退开!”
他身后的侍卫手按刀柄,目光凌厉。
“张大人此言差矣!”
穿著低调却用料极其考究的富商挤上前满脸堆笑。
手中捧著一个紫檀木匣,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鄙人不过一介商贾,仰慕道长文采如滔滔江水。”
“不敢奢求道长墨宝,只求能入观一炷清香,聆听仙音片语。”
“些许黄白俗物,权当香火供奉。”
匣盖半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金锭。
瞬间吸引了周围无数贪婪或鄙夷的目光。
没办法,其中的利润太大了。
无尘道长文采斐然,连陛下的请求都拒绝了。
这要是能求得一幅墨宝,岂不是能討得陛下欢心。
大胤崇文抑武。
天子更是喜好诗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连位高权重的严阁老,也是写得一手好诗词,这才得以入了內阁。
守门的小道士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嚇得面如土色,死死抵著那扇单薄的观门。
如同惊涛骇浪中一片隨时会被撕碎的叶子。
观內深处,那间供奉著三清香炉的寮房。
此刻却成了风暴眼中唯一诡异的平静之地。
陆沉舟跪坐在一个旧蒲团上有些无奈。
“师傅,您可得救救我啊!”
老道长却如同一尊入定的神像,对身后的哀求置若罔闻。
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单薄的灰布道袍,宽大的袍袖垂落身侧。
寮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大师兄无念走了进来,脸上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躬身行礼,走到玉衡子身侧,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
“师傅,严阁老、张尚书、还有汴梁巨贾沈九万....”
“都在观外候著。”
“严阁老说,愿以千金求师弟一幅墨宝,不拘內容。”
“那沈九万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