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
权力即將重新洗牌,盛宴刚刚开席的当口。
让我这个浑身浴血,破开城门的“功臣”返程
所有的血战,所有倒下的三晋將士,都成了为他人作嫁的愚蠢笑话。
“晋王体恤朝廷,深明大义。北境安危,繫於王爷一身,確是不可轻离。”
“待此间稍定,朝廷必有恩旨抚慰边军將士。”
恩旨抚慰
那些倒在王都城下的三晋亡魂,他们的抚慰在哪里
他们的“恩旨”,大概就是这杯逐客酒吧。
老晋王返回封地之后,不久便鬱鬱而终,长子宋定邦继承王位。
自继位以来平定叛乱,收復凉州六军,將异族入侵的脚步拦在了边疆无法前进一步。
他对得起先帝赐的名字,也对得起父亲的临终嘱託。
渭河之水,浊浪滔天。
寒风凛冽如刀,捲起岸边枯黄的苇草和冰冷的沙粒,抽打在人和马身上。
他独自策马,立於一处临河的断崖之上。
胯下骏马不安地打著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吹散。
脚下是翻滚咆哮的浊流,前方是苍茫一片贫瘠荒乱的关中故土。
宋定邦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那里,悬掛著一块温润的玉珏。
正面精雕著腾云的五爪蟠龙,背面是四个古朴遒劲的小篆——“忠勤体国”。
这是当年离京时,先帝亲手所赐。
是荣耀,是期许,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它曾伴隨他度过沙场的夜晚,提醒著他的身份与职责。
忠勤体国……
这四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掌心,更烫在心上。
金殿上那杯冰冷的饯行酒,魏王虚偽的笑容,齐国公看似温和实则锋利的逐客令。
还有那些围在陛下身边、如同禿鷲般兴奋的目光……
一幕幕在眼前闪回。
“戍边苦寒,王爷当速归封地。”
“王爷体恤朝廷,深明大义……”
“邦儿,忠勤体国,莫忘了祖训啊....”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如同脚下黄河的浊浪,轰然衝垮了心头的堤坝。
那玉珏上蟠龙的眼睛,仿佛也在嘲弄地看著他。
嘲弄著他的愚蠢,嘲弄著他的忠诚!
宋定邦思索良久,忽然张开手掌,任由那块玉珏坠入下方咆哮奔腾的浊浪之中。
瞬间被翻滚的黄褐色河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许到!”
宋定邦转过身,声音不高。
副將许到立刻策马上前,停在断崖之下。
他在那张向来沉默坚毅的脸上,终於又看到了多年前疆场的寒意。
“传令。”
宋定邦的声音平静无波:“过河之后,封闭四州所有关隘。许进,不许出。”
“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浊浪翻滚的对岸:“本王要粮。”
“四州之內,所有官仓、民仓、商號,所有的粮食!一粒,都不许流出关中!”
“三个月后,本王要率领大军进攻河东道。”
许到瞳孔猛地一缩:“末將领命!”
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