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鎏金色的眼眸依然明亮,可在那双眼睛里,映不出月光,映不出繁星,映不出自己的倒影,能看见的,只有无数苦难堆砌而成的,浓郁的、深不见底的暗色。
不合时宜地,她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在东京听到的,有关这位才智双绝的异闻五系管理官的传言。
他们讲他英勇,讲他机敏,讲他威严天成不容侵犯。
可他们也讲他冷酷,讲他残忍,讲他可以在谈笑间处决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讲生命在他的眼里,就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他们说他会毫不犹豫让追随他的人或者异常慨然赴死,他们说他为了让计划无懈可击,总会做出一定程度的牺牲。
那些牺牲者可以是旁人,当然也可以是自己。
——电车难题考验的,到底是人的道德,还是人的理性?
箐不知道。
那些在街头巷尾传唱秦的功德、唾弃秦的冷血的人或许也不甚明白。
只有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秦。
可是。
阿秦……
阿秦啊……
两百多年的时光,在妖怪漫长的一生中,到底能占据多么重的分量?
两百多年里见过的、爱过的故人,在他接下来要独自走过的漫长岁月、见过的如许来人中,又算沧海之中的几粟?
记忆里那个狡黠、轻狂、嘴硬心软的小狐崽子,那个会甜甜地喊着自己阿姐、把捉到的第一只田鼠野兔送到自己面前的笨蛋弟弟,仿佛依旧在昨天。
可如今,隔着小半个世纪的时光荏苒,年幼时那个会蹦蹦哒哒地跟在自己尾巴后面的雪糯米团子,现在却站在阴影里,微笑着,像神社里一尊不变喜怒的神像,嗓音和缓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