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的很轻:“那个人类,不是说不喜欢被窥探记忆吗?”
“……”
“您不是……”
答应不会那样做了吗?
后半截话乌鸫没有说完,因为它清晰看见,大妖那双半隐没在光暗之间的眸子,闪烁着类似偏执、类似悲哀的莹润。
像眼泪,更像碎成刀锋的冰碴。
窗外,乌云遮蔽了皎月。
此刻,人间陷入一场晦暗。
在这样一场不断滋长的夜色中,白发金眸的男人后退了一步,直至整个人彻底被黑暗所吞没。
然后,音色绵软,却语气凉薄的话语,于一片静默之中回响。
“我知道的。”
他说。
“我知道的,孽障天性卑劣,故而我生来有罪。此间事了,我……会偿还。”
乌鸫尝试劝慰:“或许有更好的办法获取情报……”
“是有。”
大妖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
微微偏转过脸,鎏金色的眸子凝望着窗外夜色繁华。绚烂美丽的霓虹灯映在他的眼里,却照不亮那眼眸深处那一池的污浊。
“可我没有时间了,乌鸫。”
“我早就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仿佛即将搁浅的鲸,喉间轻飘飘泄出的,最后的靡靡之音,除了即将埋骨的沙滩,再不会被其他存在听见。
乌鸫是沙滩,却也并不想做这片无情的沙滩。
它忽然有些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于是,漆黑的鸟儿在夜色之中振翅,一敛翅膀,落在了被它认可、为它追随多年的主君的肩膀之上。
鸟儿看不懂人类的表情。
但鸟妖能看见,面无表情的假面之下,那颗鲜血淋漓、血污横流的一颗心。
“没关系的,秦大人,”微凉的嘴壳贴上狐妖的脸颊,乌鸫第一次忘却身份、以下犯上,动作无比小心地磨蹭了一下主君那蕴着说不清的霜色的眉眼,“只是,请您走慢一点——因为不管您要去哪儿,我都会永远追随着您的。”
秦笑了笑,屈起指骨,用关节轻轻摩挲乌鸫的小脑袋。
人类总是会用微笑表达快慰,表达友善,甚至表达安抚。但在那抹比夜色更加缥缈的微笑之中,乌鸫汲取不到任何能让自己稍微安下心的因素。
它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秦却转过头,不在理它。
“——向我展示你的价值吧,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