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堤坝之事了?”
张景泰不自觉皱了皱眉,身为郦城的父母官,他如何能不知道堤坝的事情。
他亦是其中的受益者,可这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现在魏舒如此直白提了出来,张景泰十分的为难。
他心里很清楚,魏舒既然会对他提出来,就说明她肯定是知道不少内情的,他没办法随便糊弄过去的。
“张大人,堤坝关乎着整个郦城的安全,绝对不可以出事。”
魏舒目光坚定看着张景泰。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堤坝再不牢固,等待郦城百姓的,就是和历史上一样悲剧的命运。
“夫人担心有些过了,这些年来,郦城一直风调雨顺,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这些年不也一直这样过来了吗?若是夫人想要插手其中,我也可以将那几位都叫来,我们坐在一起商议下,为夫人让三分利益如何?”
张景泰自认为自己的诚意很足够了,他一个臣服的态度,可就足足让出了三成的利益呢。
别的人可不见得像他这样能痛快选择臣服,想要说服其他人把这三成的利益让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他自顾自说了半天,抬头看到的却是魏舒一脸的正色。
“夫人……”
张景泰剩下的话说不来了。
他明显能感觉到,魏舒并不想要听他说这些,说这些利益的瓜分,说这些约定俗成的暗中规矩。
“张大人说完了?”
“在下说完了,请夫人说吧。”
张景泰默默叹了口气。
“好,既然大人说完了,那就魏舒来说几句吧?我记得,大人是开元年间科考榜眼吧?”
“是。”
张景泰的眼中露出一些追忆的神采,那一年,金榜题名,最是春风得意,满腔的抱负,只能着派官之后一展雄图。
年少的心似乎再次回到胸腔中,在猛烈的搏动着,十年后的身体,有些无法适应这样朝气蓬勃的搏动,他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胸腔。
张景泰,你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这十年间的教训来不够吗?
“张大人,你知道你那篇被点为榜眼的文章,是谁力荐的吗?”
张景泰摇了摇头,他当初本来是抱着落榜的决心写下的,能成为榜眼,他其实也十分的意外。
当年的他也只是一个穷举子,带着几分忧国忧民的悲愤,决绝写下了那篇文章。
想到曾经笔下文章的内容,张景泰有些恍惚。
“是我父亲。”
魏舒淡淡回答。
“是魏大人!
?”
张景泰又是惊讶,又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明悟。
是了,若说朝中有谁最有可能欣赏他,只有魏舒的父亲,当今的帝师魏长虹。
“是学生辜负恩师当年的力荐了。”
张景泰愧疚不已。
可,有时候,他真的没得选择。
他一无身份,二无背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上,中间走过的坎坷崎岖,只有他自己清楚。
再对不起恩师,他也不后悔。
尝过了权力滋味的人,是没有回头路的。
“辜负倒也说不上,张大人这些年在郦城,也不无政绩。”
魏舒没有就此痛心疾斥责张景泰背叛了初心,反而肯定了张景泰这些年来的功绩。
张景泰惊讶地抬起头,耳朵似乎是听清了,可又好像没有听清。
“张大人,你还是有底线的。”
魏舒淡淡道了一句。
这也是她之所以会找上张景泰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
张景泰在郦城为官这些年,尽管选择了和郦城的本地势力同流合污,可是他依旧在尽自己的能力四处周旋,为百姓争取一些生机。
可以说,换任何一个知府在郦城,都不可能比张景泰做的更好。
张景泰的眼睛不知道为何突然红了,他急忙转过身,宽大的袖袍抬起,掩住了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