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著伞向这边走近,当时给我嚇了一跳。
那是陈月回来了,就一个人背著一个小男婴回来。
那个小男婴,就是纪小龙。
后来,我们见面聊过才知道,小龙是她的孙子。
她结婚搬走了,生了一个儿子,没等安享晚年,老伴儿就去世了。
儿子跟儿媳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小两口就车祸去世了。
哎,她也命苦呀。
年纪大了总想归根的嘛,她就带著孙子回来了。
那时的小龙,也就才两三个月大,那可怜巴巴的。”
“多可爱的娃娃呀,连奶水都没吃上几口,就……”
老嫗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下来,深垂的眼袋上,泛著些许老泪。
老嫗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继续开口诉说著陈年旧事:
“她一人带著孙子,身体好些那几年,还能背著孙子去镇上找些杂活做。
我跟她关係挺好的,就想让她把孩子放在家里我帮照料照料,她也好做工。
她说『这孩子,比自己这条老命,宝贵多了,必须要时刻带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再过几年,她也老了,做不动工了。
那时小龙也就五六岁大的娃娃儿,一点都不闹腾,特別乖巧懂事。
见到我们这些邻居,都会亲切的打招呼。
哎哟,那叫一个乖,要是我的孙子该多好。
我家那混小子也不爭气,到现在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后来,小龙儿念书了,成绩也好。
她家墙壁上都是一墙的奖状,欣慰的咧。
婆孙俩人,就这样相依为命,念书没几年,到了小龙十来岁的时候,他奶奶就去世了。
屁大点儿的小孩,我看著都心疼。
那一天,也是一个雨夜。
小龙哭著抱住一个铁盒子递给我,那是陈月留下的存钱罐子。娃娃说,让我们拿著这笔钱,帮他奶奶办后事。”
“零碎的一整罐,也没剩多少,我们这些邻里都被娃娃的孝心打动了。在铁盒子里拿了一部分,给娃娃留了一部分。
大家条件都简朴,有钱凑些財力,没钱就都出点人力,想著齐心协力、给小龙的奶奶办了个风光的后事。
守孝时,小龙一直跪在灵床前一动不动,我们这些大人都看不下去,可不能搞坏了娃娃身子,让他去休息。
娃娃特別固执,非得跪,大人担心他,只能强行抱走孩子。
抱走娃娃后,娃娃也不睡,一直哭著闹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龙闹。
我问他『不累吗』,他却说『过了这三天,他再也看不到奶奶了。』
实在是拗不过孩子,只能让他回到灵床边上。”
“整整三天三夜,都跪在灵床边上。”
“大人们看到,心疼啊!”
“几个大人,换著班看孩子。”
“你说,要前世积多少德,才能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老嫗说到这,再次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老人走后不久就开学了,小龙在念小学,我们这些邻里,都让他过来吃饭,加双筷子的事,他却不愿意来。
那我们,谁家种的菜多了,三天两头,都会摘些给他。
办喜事啥的,都会叫他过去吃顿好的。
等他念初中一年级了,说是遇到一个很好的老师,在资助他上学,奖学金也有一些。他就自己买菜做饭了,这些年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老天爷不长眼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老嫗说完,抬头指了一下天空,似是抱怨天公不作美。
白月诗安静地倾听完老嫗的诉说,她拿著一张纸,擦完自己美眸泛起的泪。
白月诗站起身子,向老嫗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