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他们作乱吗?哼,他们的脑袋,就是本将军功簿上最好的墨!”
李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眼前堆积的尸体,那狰狞的面孔,破碎的衣衫,分明就是和他们一样,从南方逃难而来的可怜人!哪里是什么乱匪?他们只是想活着,想讨一口吃的!
原来,兵祸,并非只有金戈铁马、两军对垒。它也可以是这般,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血肉,用同胞的尸骨,染红将军的顶戴!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去年山坳里,灭龙杵刺穿龙脉时喷涌的血雨,那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此刻仿佛与眼前这尸堆的血腥味重叠、融合,化作一张无边无际的血色罗网,将他死死罩住。稷子哥拼死挥出的那一锄,终究没能挡住这滔天的兵祸吗?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阴毒、更卑劣的方式降临?
李易蜷缩在难民群最不起眼的角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他不敢再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不敢再看王贲那张冷酷得意的脸。他只知道,这座看似能提供庇护的边城,城门之下,流淌的同样是同胞的血,弥漫的同样是龙脉泣血时那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
边城之内,靠近城隍庙的一条清冷小巷深处,有一处小小的院落。院中青砖铺地,墙角几丛修竹在烈日下也显得有些蔫蔫的。这便是北境大儒陈介夫的居所。
这一夜,酷热依旧难当。年逾花甲的陈介夫躺在竹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无风,蝉鸣聒噪,更添烦闷。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倦意袭来,他终于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
梦境陡然而至,却异常清晰,毫无朦胧之感。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焦土之上,头顶是燃烧般的烈日,脚下是滚烫龟裂的大地,灼热的气浪扭曲着视线。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干渴。
就在这片绝望的赤地中央,缓缓升起一团巨大的、翻滚扭曲的暗红色“气旋”。那气旋中心,隐隐显露出一具人形——干枯如柴,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被烈火反复烧灼过的焦褐之色。它的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没有眼珠,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怨毒在无声地沸腾、燃烧!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阴寒死气,伴随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燥热,从那“气旋”中汹涌而出。
陈介夫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在这种极端对立的气息下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庄严而带着悲悯的金光自虚空中垂落,驱散了部分令人不适的气息。金光中,显出一位身着朱红官袍、头戴梁冠的神祇虚影,面容威严方正,正是本郡城隍!
城隍神祇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陈介夫身上,宏大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震响,带着金石之音,字字如锤,敲在灵魂深处:
“陈介夫!此非天灾,乃人怨所聚!万千冤魂,含恨而殁,其怨毒之气,上干天和,郁结不散,化为旱魃!源头,便在城西乱葬岗,无名新冢之下!”
“掘之!真相自现!解此旱魃之厄,非天雨,乃人心昭雪!”
话音未落,那团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