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强压下的所有悲恸与无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焚尽一切的熊熊怒火。
“今夜,是谁在巡城?!”当他重新站起时,声音里裹挟的寒意让身后的亲兵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回大人,是校尉曲晁!”
张茂从腰间扯下鎏金令牌狠狠掼在青砖上,“啪”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语气狠戾:“传令曲晁!即刻停止巡防,率领麾下所有锐士,直扑阎沙府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遇有抵抗,格杀勿论!”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再调武卫、振威二营,立刻封锁全城各门!没有我亲手签发的令符,谁也不能出城!”
亲兵领命狂奔而出后,张茂又唤来近侍,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命督护王该率亲信卫队,火速接管内府所有防务,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即刻起,击鼓示警,宣布全城宵禁——从今夜开始,入夜后街巷不准留人,违令者,以叛党同谋论处!另外,立刻去请司马阴元、别驾吴绍、治中从事氾祎,还有张璩、张阆二位将军,让他们速来正德殿议事!”
此时,老管家赵伯才跌跌撞撞赶来,尚未进殿血腥气已扑面而来,他心头猛地一沉。待看清殿内惨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张寔尸身前,涕泪横流,哀恸欲绝:“家主!家主您这是……?”
张茂站在旁边,等赵伯哭声稍歇,才用沙哑的嗓音对他说道:“赵伯,你去后宅,请夫人和公子过来一趟。”
“是,是……老仆这就去……”赵伯用袖子胡乱擦着泪,挣扎着要起身,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公子…公子他傍晚时说要去中城观灯,至今……至今未归啊!”
“简直胡闹!”张茂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立刻让亲卫换上便服,分头去城西寻找!记住,不可穿甲胄,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让乱党有机可乘!无论如何,必须将公子平安带回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德殿内渐渐聚起了人影。司马阴元最先抵达,安静坐着等待;又过了半柱香功夫,振威将军张璩带着一身急促的甲叶碰撞声匆忙赶来;抚戎将军张阆则抚着剑柄,入内后便沉默地立在阴影角落;别驾吴绍紧随其后,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空置的主位,眼神有些明暗不定。
门外传来两声压抑的轻咳,治中从事氾祎与同僚马鲂并肩而入——前者官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汁,后者怀里甚至抱着几卷显然尚未批阅完的竹简,二人显然是在处理紧急公务时被传召,手头文书都来不及放下。
张茂听到汇报后从偏殿转出,快步穿过回廊,染血的衣袂扫过廊下悬挂的青铜编钟,惊起一串细碎而哀戚的嗡鸣。行至正德殿侧门,他才刻意放缓脚步,伸手理了理襟袖,向已到的张璩等人略一颔首见礼,缓缓于主位之侧落座。
他疲惫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惊骇、忧虑、猜疑,尽收眼底。声音因沙哑而更显沉重:“今夜府中骤逢大变,西平公与宋长史不幸遇难,故急召诸位前来,共商善后之事。”
众人原本只是疑惑,听到这个消息皆如遭雷击,惊骇失色。殿内死寂半晌,才有官员颤声问道:“使君……主公的遗体现置于何处?”
“暂厝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