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腰背挺直的模样,
长须轻晃,心中暗赞:
临事不乱,眼神里有股子韧劲儿,倒有几分苏元帅的风骨;
几位翰林官交换了个眼神,眼底的轻视渐渐淡去,
暗道这文书出身的年轻人,
竟比朝堂上某些夸夸其谈的官员更显沉稳得体。
“小人认为我大周与大夏之间,无论是前年之战,
亦或者是今年在大夏京城的战事,
屡败屡战,皆是非战之罪!”
一旁的太傅听后,当场冷笑一声,“好个非战之罪,
钟文书可真会给我军找一块遮羞布呀!”
众人听后,纷纷脸上略带笑意,只觉得这小子一身的书呆子气。
“大人,且听小人继续说来,两国之间的战争,
永远都是在比拼国力与士兵的军心士气。
站在我大周的角度来看,
大夏伪朝的始帝乃我大周先祖的皇子,
其倒反天罡,私自建国,私自建国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年大夏朝堂更是祸乱纲常,
权臣只顾结党营私、争权夺利,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对治下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赋税苛重,
徭役不断,多少我大周血脉的同胞在那里受尽盘剥,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夜盼着王师北上。
我大周兴兵,并非贪功好战,实在是为拨乱反正、
解救黎民于水火,这才不得不战。”
皇帝闻言,两眼瞳孔瞬间放大数倍,哈哈,
这小子说的话让朕听得舒服。
而群臣们也互相看了看对方,点了点头,
都觉得这小子说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陛下,诸位大人,凡事都有两面性,
我方的所有动机虽具备合理性。
但由于大夏伪朝与我大周朝廷分庭而治,
已有数百年历史。
我大夏的那些同胞们早已被大夏伪朝的权贵所蛊惑,
那么大夏伪军的士兵们,自然会将我军的所有战事视之为侵略!
从而会激他们的斗志与反抗的决心。
因此,我军与大夏数十年以来的战事,
基本都是胜少财多,这才是我方失利的最根本的核心。
故而小人才会以非战之罪来做评论。”
他话音刚落,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那般。
丞相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一顿,花白的眉毛微微扬起,
心中暗惊:这后生竟能跳出“战力”
“粮草”
的表层,
直戳“民心”
这层百年积弊?
寻常武将只知论兵戈,文臣只晓谈礼法,
他却能将战事与人心连在一起,这份眼界,
倒真不像个寻常文书。
兵部尚书紧绷的下颌线条悄然柔和,
握着茶盏的手松了松,他征战半生,
见惯了因粮草不济、兵甲陈旧败北的惨状,
从未想过“民心向背”
竟能成为战事的关键症结。
钟文才这话像一把钥匙,
忽然打开了他心中某处未曾细想的关节,
让他忍不住重新审视这数十年的拉锯战。
太傅长须轻颤,眼底的不以为然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郑重与惊讶。
他原以为这年轻人不过是拾人牙慧的书生之见,
却没料到他能透过表象看到深层的矛盾,
连“分治百年民心易变”
都看得如此透彻,
这份洞察力,便是朝中浸淫政事多年的老臣也未必能及。
几位翰林官交换着眼神,眼底的轻视彻底烟消云散,
只剩下难掩的佩服。
他们日日埋文卷,论起经义头头是道,
却从未想过战事背后竟有这般复杂的人心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