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烽火
火车喘着粗重的白色蒸汽,像一头疲惫不堪的钢铁巨兽,终于缓缓停靠在了安东车站。
几天几夜的颠簸,让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沾染上了一股混合着煤灰、汗臭和铁锈的复杂气味。
车门一开,一股远比郑州凛冽、带着鸭绿江特有水腥味的寒风就灌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到地方了!
下车下车!
动作快!”
连排长们的吆喝声在站台上响起,带着一种临战前的紧迫。
古之月、王栓柱和孙二狗随着人流跳下闷罐车厢,脚踩在结着薄霜的水泥站台上,发出“嘎吱”的轻响。
还没来得及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就让所有人的心猛地揪紧了。
古之月眯眼往天上瞅,只见三架涂着白星标记的美国飞机像饿鹰似的盘旋而来,苏北腔瞬间绷紧:
“不好!是美国鬼子的飞机,快下车隐蔽!”
王拴柱刚拎着半袋没吃完的花生钻出车厢,听见这话,手一抖,花生撒了一地。
东北话里满是慌乱:
“师傅,这飞机咋说来就来啊!俺还没见过真飞机呢!”
“别瞅了!赶紧找掩体!”
孙二狗一把拽住王拴柱的胳膊,河南腔里透着急,
“那是p-51野马式战斗机,投弹可准了,再磨蹭小命就没了!”
古之月拉着王拴柱蹲到一辆卡车底下,抬头就看见一枚凝固汽油弹“嗖”地从空中落下,
“轰”的一声砸在不远处的物资中转站,火焰瞬间窜起十几米高,烧焦的布料味和汽油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
“他娘的!仓库着火了!”
古之月拍着膝盖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李排长按住。
李排长的山东话又粗又沉:
“急啥!等飞机走了再救!
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
车站不远处,紧邻着江边的一片区域,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几栋巨大的仓库建筑正在燃烧,黑色的烟柱直冲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把天都捅个窟窿。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烧焦的木材和布匹的糊味,还有一种……一种让人喉咙发紧、类似于烧猪毛的怪异焦臭——那是凝固汽油弹特有的死亡气息!
“我的娘咧……”
王栓柱张大了嘴,东北话都带着颤音,
“这……这就炸过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沉闷而恐怖的引擎轰鸣声。
只见几个小黑点,像嗜血的秃鹫,在浓烟上空盘旋、俯冲!
紧接着,就是地面上爆发出的密集、尖锐的高射炮声!
“咚!咚!咚!
咻——咻——!”
炮弹在空中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像一朵朵不祥的死亡之花,试图拦截那些空中死神。
“是高炮部队!”
孙二狗眼睛尖,指着远处几个不断喷吐火舌的阵地喊道,河南话里带着老兵特有的兴奋和紧张,“揍他狗日的!”
一架俯冲下来的敌机,大概是想更精准地投弹,飞得低了点,正好撞进了一片密集的弹幕中。
只见它机身猛地一颤,尾部拖出了一条长长的、乌黑的烟带,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歪歪扭扭地挣扎了几下,便一头栽向远方的山峦,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打中啦!打中啦!”
站台上、车厢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剩下的敌机显然被吓住了,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低空扫射投弹,胡乱地将机翼下剩余的炸弹扔下,拉起机头,狼狈地向南逃窜。
爆炸声在江边和城区边缘零星响起,激起更多的烟尘。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有一间大型仓库,被一枚凝固汽油弹直接命中,燃起了冲天大火。
那火焰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白亮的黄白色,黏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