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写满了憋屈和愤怒。
徐天亮接过话头,他的金陵口音显得平稳些,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连长,大局上倒是有好消息。
孙副军座亲率咱们师的主力,113团、114团,正猛攻于邦的鬼子据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啃得是硬骨头,但听说进展还算顺当。
拿下于邦,估计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下一步,就该是鬼子在胡康河谷的老巢——加迈了。”
他抬眼看了看古之月,
“副军座……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砸碎鬼子的乌龟壳。”
古之月听着,昏沉的眼珠里终于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苏北腔:
“那……孙副军座……对咱侦察连……有啥安排?
加迈……啃硬骨头……咱连……还能上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渴望。
侦察连这把尖刀,休整?
他古之月躺在病床上,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要回到战场,要用敌人的血洗刷牺牲兄弟的痛和让山田逃脱的耻辱!
徐天亮脸上的表情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下来。
他避开古之月灼灼的目光,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安排?
连长,别琢磨了。”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着疲惫,
“侦察连,还有李营长的一营,这次打联队部……伤筋动骨了。
鏖战两个多月,兄弟们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
缺胳膊断腿的有,吓破了胆的也有,像你这样打摆子倒下的更不少。”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军部的命令很明确:休整!
就地休整!
加迈的硬仗……没咱的份了。”
“休整?”
古之月猛地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一阵咳嗽,胸口撕裂般疼痛。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
侦察连的刀锋,难道真要在这充斥着呻吟和药水味的后方生锈?
孙二狗和郑三炮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甘,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时间如同胡康河谷浑浊的溪水,黏稠而缓慢地流淌。
一个多月的光景,在消毒水气味和窗外单调的蝉鸣中,被拉扯得格外漫长。
古之月身上的伤口早已收口,高烧也退得干干净净,疟疾的恶魔似乎暂时放过了他。
他强壮的身体底子在催促他离开这张病床,可军部那道冰冷的“休整”命令,却像一副无形的镣铐,将他死死锁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方寸之地。
加迈前线的消息,如同雨季里捉摸不定的风,断断续续地吹进野战医院这片看似宁静的港湾。
起初是模糊的捷报,隐约听说113团啃下了某个重要山头,114团突破了鬼子一道防线,听得古之月心头发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仿佛攥住了前线飘来的硝烟。
可没过几天,风里带来的调子就变了。
“听说了吗?
加迈正面的‘丁高沙坎’(高地代号),攻了三次了!
鬼子炮火猛得邪乎,咱们的人冲上去……又被打下来了,山坡都染红了……”
一个断了腿的排长被担架抬进来时,嘶哑着嗓子对旁边的人低语,那声音里充满了血腥的绝望。
“补给线……鬼子的飞机盯得死!
骡马队昨天又在野人谷挨了炸,粮食弹药都……”
另一个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伤员,在换药时忍不住对相熟的护士抱怨,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重锤砸在古之月心上。
古之月靠在床头,沉默地听着。
这些零碎、压抑的低语,混杂着远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