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林间不知名早鸟的啁啾,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老马苍白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古之月站在队列最前方,面对着老马的遗体。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湿润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涌入肺腑,却无法缓解胸口的沉闷。
他刚想开口,用嘶哑的嗓音说出追悼的第一句话——
“嘀嘀——嘀嘀嘀——!”
榕树那庞大如华盖的树冠深处,靠近树梢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尖锐、如同金属敲击般的鸟鸣!
这声音绝非自然,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和穿透力!
是张自茂!
那个像猴子一样整天蹲在树上的神枪手兼观察哨!
树冠的浓密枝叶一阵剧烈晃动,一个脑袋猛地探了出来。
张自茂那张沾着树汁和泥点的脸上,此刻布满惊骇和凝重!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带着长筒瞄准镜的1903A4步枪,枪口指向阵地外的某个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利失真,刺破了追悼会的死寂:
“炮!鬼子的炮!
新的!山炮!
四门!
正往南坡推!
还有大队步兵!
增援!鬼子的增援到了——!!!”
这声嘶力竭的警报,如同在滚油锅里猛地泼进一瓢冰水!
肃穆哀伤的气氛瞬间被炸得粉碎!
所有人都猛地抬头,惊愕、愤怒、仇恨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树冠上的张自茂,随即又猛地转向他枪口所指的阵地外围方向!
“狗日的!!”
重机枪连张德胜连长第一个爆发出炸雷般的怒吼!
他猛地一把扯下头上那顶歪戴着的军帽,狠狠掼在地上!
粗豪的脸上肌肉扭曲,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南坡方向,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
“来得正好!
老子正愁没地方给老马兄弟报仇雪恨呢!
龟儿子送上门来找死!”
他猛地转头,朝着自己重机枪连阵地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狂吼,声音震得树叶都在簌簌发抖:
“弟兄们!准备招呼!
给老子把家伙都架稳咯!
该让咱们的‘毒龙’(107毫米化学迫击炮的绰号)见见血了!
给老马兄弟!
送份大礼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