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全营省下来的“家当”),正往这边走。
李营长那张被硝烟熏黑、带着深深疲惫的脸上,眉头拧得死紧,显然听到了刚才的争执。
他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徐天亮那张尴尬涨红的脸,又落在阴影里依旧沉默、但浑身散发着冰冷怒意的张自茂身上。
“砰!”
李营长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空水桶重重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地上的落叶都跳了一下。
他那沙哑的声音像砂轮在磨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
“徐天亮!
你狗日的属炮仗的?
一点就着?
还嫌不够乱?
张班长今天一个人,一杆枪,钉死在这榕树根上,压得鬼子一个白天没敢靠近河边!
给全营省了多少麻烦?
救了多少条命?你倒好!
红口白牙污蔑功臣偷懒?
你他娘的眼睛长裤裆里了?
还是脑子让狗啃了?”
他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徐天亮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检查!立刻给老子写检查!
深刻反省!
破坏团结,动摇军心!
今晚!哪儿也不许去!
给老子在窝里好好反省!
伤没好利索就想蹦跶?
门都没有!”
“营长!我……”
徐天亮急了,那份尴尬瞬间被更大的急切取代,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却一阵钻心的疼,让他龇牙咧嘴地又坐了回去,
“我这不是…这不是担心天黑嘛!
天一黑,张班长他那杆‘长苗子’就…就抓瞎了!
鬼子肯定还得来!
今晚…今晚还得有人去河边盯着!
我腿脚利索了!
我……”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金陵腔调带着少见的慌乱。
“闭嘴!”
古之月冰冷的声音截断了他。
古连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苏北话像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徐天亮耳朵里:
“徐天亮!
你脑子让炮仗崩了?
还是让芭蕉根水灌迷糊了?
冤枉在前,顶撞营长在后!
还想着出战?
今晚!你!还有孙二狗
(孙二狗在旁边刚想张嘴,被古之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都给老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养伤!写检查!一个字都不能少!
敢踏出阵地一步,老子军法处置!”
他那双平时带着点书卷气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吓人,死死盯着徐天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徐天亮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垂下头,狠狠一拳砸在身下的树根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知道,今晚这场热闹,是彻底没他份了。
李营长重重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古之月,那怒火稍稍平息,换上了凝重:
“古连长,今晚这活儿…
还得落在你和三炮身上。
河边,怕是龙潭虎穴了。”
“明白,营长。”
古之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徐天亮的不满,迅速进入状态。
他朝旁边低吼一声:
“赵大虎!
赵二虎!
刘拐子!
老马!
抄家伙!跟我来!”
被点名的四人立刻丢下手头的东西,围拢过来。
赵家兄弟俩东北汉子,身材魁梧,刘拐子是个老兵油子,腿有点瘸但眼神贼亮,老马则沉默寡言,脸上有道疤。
古之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边角磨得发毛的油布地图,就着旁边一个战士点起的微弱油灯(灯芯捻得极小,火光如豆),哗啦一声在相对平整的树根上摊开。
昏黄的光线下,炭笔勾勒出的简易地形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