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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狗一愣,河南话脱口而出,
“营长!东边就留俩班?
还没重机枪?
这……这口子也放得太开了吧?
万一……”
“没有万一!”
李定国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鬼子在东边流了太多血!
他们不敢!也没那个胆子再一头撞进来!
要的就是他们以为东边空虚,是个机会!
把主力吸引到南北两翼来!
咱们就在这两条窄道上,关门打狗!明白吗?!”
“明白!”
古之月沉声应道,苏北口音带着冰冷的重量。
“得令!”
徐天亮和孙二狗也凛然领命。
郑三炮撇了撇嘴,没吭声。
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罩了下来。
雨虽然停了,但丛林里的湿气更重,吸一口,肺里都凉飕飕的。
腐烂的枝叶味混合着新翻泥土的腥气,无孔不入。
半个小时后,北侧阵地前沿。
这里地势相对低洼,泥泞更深,茂密的蕨类植物和低矮灌木几乎与人齐高,形成天然的屏障,也遮蔽了视线。
孙二狗带着他二排的老兵油子们,像一群无声的鼹鼠,在冰冷的烂泥和腐叶里蠕动。
“这里!绊线!
给老子拉紧点!
挂上‘甜瓜’(日式九七式手雷的绰号)!”
“二虎!把那捆‘集束手榴弹’(四枚木柄手榴弹捆扎)埋到那块石头后面!
压发引信!小心点!”
“爱民!眼睛放亮点!
听动静!有鬼子摸哨,给老子招呼!”
孙二狗压低的河南腔调在死寂的黑暗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压抑的狠劲。
老兵们动作麻利,经验丰富,在烂泥里布置着各种索命的玩意儿:
绊发雷、压发雷、诡雷、集束手榴弹陷阱……冰冷的金属和炸药在潮湿的泥土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老兵小周正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颗反步兵跳雷(1939“弹跳贝蒂”)半埋在一条必经的泥泞小径旁,用烂树叶仔细伪装好绊线。
他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凑近孙二狗,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排长……咱们这北边……和南边徐排长那边……都堆了重兵……
可东边……”
他扭头望向东侧那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空旷死寂的阵地方向,声音更低了,
“……就剩俩班……重机枪都撤了……
晚上要是鬼子真从东边摸上来……那……那不完犊子了?
根本守不住啊!”
孙二狗正用力把一根削尖的木桩狠狠楔进泥地里,闻言头也不抬,河南腔带着不耐烦和不容置疑的笃定:
“完个屁!小周,你娃脑壳让门夹了?
要相信长官的判断!
李营长和古连长是吃干饭的?
鬼子在东边挨的打还少?
他娘的步兵炮都让人端了窝!
死的人堆起来比这榕树还高!
他还有胆子敢走老路?
借他八个狗胆他也不敢!”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指着脚下这片精心布置的死亡区域:
“看见没?
老子在这五十米到八十米的前沿,埋了他娘整整三十多个‘铁西瓜’(诡雷)!
还有集束手榴弹!
这七百米的正面,鬼子顶多塞进来一个中队!
前锋只要敢摸黑趟进来,保管炸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哭都找不着调!”
他顿了顿,又指向阵地中央那棵在黑暗中如同洪荒巨兽般矗立的巨大榕树,语气带着一丝敬畏和底气:
“再说了!咱还有那棵‘神树’!
树上的‘老黄牛’(勃朗宁重机枪)!
还有张自茂那杆带镜子的‘阎王帖’!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