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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碎石、燃烧的枝叶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烈的硝烟、硫磺和树木燃烧的焦糊味,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每一个趴伏在泥水里的士兵脸上、身上!
冲击波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移位,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令人崩溃的尖锐蜂鸣!
“呃啊——!”
离爆炸点稍近的一个散兵坑里传来短促的惨叫,随即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
古之月在尖啸声响起的瞬间,就已经像壁虎一样紧贴在了战壕湿冷的泥壁上。
他嘴里叼着的那半截被雨水打湿的烟卷,在剧烈的震动中掉进了泥水里,瞬间熄灭。
他闭着眼,用意志力抵抗着那几乎要将耳膜撕裂的轰鸣和内脏翻江倒海般的震荡。
冰冷的泥水溅了他一脸,混合着硝烟尘土,糊住了口鼻。
他用力甩了甩头,吐出嘴里的泥腥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炮击来得猛,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为了宣泄某种暴怒。
几分钟后,那撕裂天空的尖啸和撼动大地的爆炸骤然停歇。
只剩下燃烧的树木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焦糊和浓烈的血腥味(不知是炸死的动物还是……)。
耳鸣还在持续,世界像是被罩进了一口大钟里,嗡嗡作响。
“咳咳……狗日的……炮打得真他娘准……”
徐天亮从泥水里挣扎着抬起头,金陵腔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呛咳,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泥浆血水混合物,
“一排!检查伤亡!
进入阵地!快!”
他一边吼,一边摸索着抓起掉在泥里的M1卡宾枪。
“二排!
没事的都给老子爬起来!
枪顶上火!”
孙二狗也在泥水里扑腾着吼,声音发闷。
古之月缓缓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露出那双沉静如深潭、此刻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透过战壕边缘被炸塌的豁口,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炮火彻底耕耘过、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狼藉坡地。
视野尽头,灰绿色的雨林边缘,土黄色的身影开始晃动,如同腐烂沼泽里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散兵线!
鬼子的步兵进攻开始了!
歪把子轻机枪那特有的、如同撕扯油布的“咯哒咯哒”声也零零星星地响起,子弹“啾啾”地钻进阵地前的烂泥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阵地上响起一片拉动枪栓、手忙脚乱进入阵位的嘈杂声。
伤员的呻吟也清晰起来。
“都稳住!”
古之月的声音不高,带着苏北口音特有的湿冷重量,却像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阵地上刚刚升腾起的躁动和恐慌。
他依旧半靠在泥壁上,甚至没有去捡自己那支春田步枪,只是用下巴点了点前方那片死亡区域。
“别冒头!当活靶子么?
鬼子有炮,就有眼睛(指观察哨)!
让他们冲!放到五十米!
放到咱们的‘铁西瓜’(地雷)阵里!
听响!响了,再给老子露头招呼!”
他目光扫过离他不远的两处精心伪装过的勃朗宁重机枪阵地,
“老张(重机枪连的班长)!
老李!没老子命令,机枪不准响!
等鬼子被炸懵了,挤成一团了,给老子用交叉火力,像割麦子一样,把他们全撂在这烂泥地里!
一个都别放跑!”
“明白!古连长!”
两个重机枪班长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和狠劲。
土黄色的浪潮在泥泞中艰难却坚定地向前涌动。
雨丝变得绵密,像一层灰白的纱帘,模糊了视线。
鬼子似乎也吸取了前几天的教训,队形比之前散开不少,交替掩护前进,动作透着老兵的谨慎。
歪把子机枪的点射声更加密集,压制着阵地上的守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