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回答。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向前又挪动了几步,几乎是在泥浆里爬行。
他伸出手,摸索着前方。手指触到了一根冰冷、湿滑、坚韧的东西——是藤蔓?
不,触感不对!
是金属!是铁丝!
上面似乎还带着细小的倒刺!
他的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诡雷绊线!
古之月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又被冰冷的雨水浇透。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或许是远处偶尔划过的闪电余光),
他看到那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细铁丝,斜斜地横亘在前方几丛茂密的灌木之间。
绊线的两端,隐没在更深邃的黑暗里,那里很可能连着致命的“弹跳贝蒂”或者压发地雷。
“有雷!”
古之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身后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的外围警戒线!
二狗!带两个人,左边!三炮!
右边!给我摸过去!
小心点!一寸一寸地摸!
眼睛瞪大,鼻子给我闻仔细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到了这里,每一步都可能踏进鬼门关。
孙二狗和郑三炮低声应了,各自点了两个最精干的老兵,像三条分开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入两侧更加浓密的雨林黑暗中。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声单调而巨大。
黑暗中,只能隐约听到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枝叶的窸窣声,以及压抑到极点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孙二狗的声音才从左侧的黑暗中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操他姥姥……左边……三颗‘跳贝蒂’……绊线……埋得真他娘阴险……差点着了道……”
接着是极其小心地剪断金属线的细微“咔嚓”声。
“右边……也有……两颗压发……还有绊发手雷……”
郑三炮那瓮声瓮气的河南腔也从右边传来,同样心有余悸,“狗日的……够狠……”
排除了致命的陷阱,队伍才得以继续在死亡的刀尖上小心翼翼地向核心区域推进。
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即使冰冷的雨水也无法完全冲刷掉。
脚下泥泞的土地里,开始出现散落的弹壳、破碎的布片、甚至……踩到某种粘稠、软烂东西的触感,让所有人心里都一阵发毛。
“看……前面……”
一个眼尖的尖兵突然用气声惊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古之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被雨水打得摇摆不定的枝叶缝隙,隐约看到了——火光!
不是炮火,是几处极其微弱的、在风雨中飘摇欲熄的火堆残烬发出的红光!
那光,勾勒出一片相对开阔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狼藉区域的轮廓!
焦黑的树桩、炸塌的简易工事、扭曲的铁丝网……还有影影绰绰趴伏在泥水里的身影!
血腥味和焦糊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到了!就是这里!112团一营的阵地外围!
就在古之月准备发出联络信号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雨夜里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像是枯枝被踩断,又像是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猛地从阵地边缘、离古之月他们潜伏位置不远的一处焦黑的土坎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压抑着极度惊恐、带着浓重川音、几乎变了调的嘶哑声音猛地响起,充满了绝望和拼死一搏的疯狂:
“哪个龟儿子?!
站到!口令?!不说老子开枪了!”
几乎是同时,土坎后面猛地探出半个黑乎乎的人影!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剧烈地颤抖着,指向了古之月他们潜伏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