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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尖锐的尖叫声。而在他的眼前,梦魇破碎后的残片依然清晰可见:
妻子扑出时,那月白色棉袄上瞬间绽放的血花,
如同一朵妖艳的罂粟花,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
儿子眉心那点被母亲鲜血染透的红痣,宛如一颗滴血的宝石,刺痛着他的眼睛;
父母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是那么的无助和凄惨,让他的心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穿;
还有那驳壳枪口疯狂跳跃的火焰,以及滚烫的弹壳砸在青砖地上发出的刺耳叮当声,
仿佛是死亡的丧钟,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
他粗重地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瞪着前方。
视线渐渐聚焦。不是金陵客栈那染血的青砖地,也不是弥漫硝烟的断壁残垣。
眼前是蓝姆迦营房那低矮、粗糙、糊着黄泥的土坯墙。
墙上挂着一顶蒙尘的钢盔,
旁边钉着一张巨大的、被红蓝铅笔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缅甸作战地图。
地图上代表祖国疆域的那片区域,
早已被无数道愤怒的刻痕和刺刀的扎痕,撕扯得支离破碎,
像一张被捅烂的蜂窝。
窗外,天色是那种死鱼肚皮般的灰白。
凄厉的起床号还在营地上空一遍遍盘旋、回荡,
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着每一个沉睡或惊醒的士兵的神经。
远处传来军官粗暴的呵斥声、士兵匆忙集合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水壶和枪支碰撞的杂乱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印度清晨特有的、潮湿阴冷的泥土腥气和营地固有的汗臭、马粪味。
古之月僵硬地低下头。他的右手,还死死地攥着拳头,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褐色的、带着潮湿土腥味的泥垢——那是梦中,
他跪倒在父母妻儿血泊里时,绝望抠挖青砖地缝留下的痕迹。
现实的冰冷触感和梦中那粘稠、温热的血泥触感,在指尖诡异地重叠、撕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他抬起手,用那沾满泥垢的手指,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粗糙的指腹刮过干裂的嘴唇,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嘴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但那股焚烧五脏六腑的恨意,
却像刚刚添了干柴的地狱熔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更烈!
那股火,从梦魇深处一直烧出来,烧穿了他的骨髓,烧透了他的灵魂!
目光再次投向墙上那张千疮百孔的地图。
那片被标记为“家”的土地,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巨大的、流着血的伤疤。
回家。
不是梦里那浸满血泪的残破客栈。
是打回去!
用刺刀!
用子弹!
用这帮畜生一样的倭寇的血和命!
一路杀回去!
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猛地灌注全身。
古之月“霍”地一声从行军床上站起,动作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
冰冷的泥地透过薄薄的鞋底刺着脚心,却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如冰。
他走到墙边,取下那顶蒙尘的钢盔,重重地扣在头上。
钢盔冰冷的边缘压着汗湿的鬓角,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残酷的踏实感。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那片蜂窝状的“祖国”,
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冰冷、坚硬、燃烧着不灭的复仇烈焰。
然后,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步枪,枪托重重顿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他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蓝姆迦营地灰白色的黎明寒气扑面而来,混杂着士兵跑动的脚步声和愈发急促的哨音。
新的一天开始了。
训练,往死里练!练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