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苏北人特有的谨慎,
“急什么!忘了上次禁闭室的教训了?”
他指了指徐天亮空荡荡的胸口,
“证件!证件带了吗?!
还有…”
他目光扫过那排散发着恐怖威势的谢尔曼坦克,
以及周围明显增多的、荷枪实弹的警戒哨兵,
“…这次去的是新坦克连驻地,规矩肯定更严!
空着手去,再被哨兵拦下来,
你难道还想再扇人耳光、再踹人裤裆?!”
徐天亮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高涨的热情瞬间卡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又摸了摸裤兜(当然也是空的),脸上的兴奋僵住了。
上次禁闭室里那恶臭、那屈辱、还有那钻心的(被枪托捣的)肚子疼,瞬间清晰地涌上心头。
“呃…”徐天亮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上面全是汗水和尘土混合成的泥垢,
“这个…嘿嘿…还真忘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一把揽住古之月的肩膀,
“老古!还是你心细!
快!把你证件先借我顶顶?
咱们兄弟俩,还分什么你我!”
“滚蛋!”
古之月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脸上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想都别想!回营房!
拿你自己的证件去!
顺便…把脸也洗洗!
瞧你这副尊容,跟泥猴儿似的,别吓着人家谢尔曼连的哨兵!”
他指了指徐天亮脸上那一道道汗水泥印子。
“要得要得!”徐天亮这次答应得极其爽快,仿佛只要拿到证件,坦克就唾手可得。
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远处那排如同钢铁山脉般的谢尔曼坦克,
还有坦克群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校身影,用力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尝到了驾驶它的滋味。
“走!老古!开车!回营房!”
徐天亮跳上吉普车,这次动作却麻利了许多,
不再像开坦克,倒像个急着去娶媳妇的新郎官。
他发动引擎,破吉普发出一阵咳嗽般的轰鸣。
古之月摇摇头,也赶紧上了副驾驶,紧紧抓住扶手。
威利斯吉普卷起一溜烟尘,调转车头,朝着营房方向疾驰而去。
车尾喷出的黑烟,在谢尔曼坦克那沉重履带扬起的、遮天蔽日的黄色烟尘中,
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着一种奔向新希望的急不可耐。
徐天亮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
眼睛亮得吓人,仿佛那冰冷的钢铁巨兽和滚烫的驾驶杆,已经近在咫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