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
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他猛地一转身,不再看那些诱人又冰冷的钢铁巨兽,
也不再理会如临大敌的卫兵,
一把揽住古之月的肩膀,
力气大得让古之月一个趔趄。
“老古!”
徐天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凑近古之月的耳朵,热气喷在他耳廓上,
“看见没?爱军够意思!
喝酒一起喝,关禁闭…他一个人关多没劲?
不够义气!”
他用力拍打着古之月的肩膀,发出“啪啪”的闷响,
“咱们是兄弟不?
是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张爱军坐禁闭,咱们能在外头干看着?
那还是兄弟吗?”
古之月被他拍得生疼,脑子还有点懵:
“你…你想干嘛?”
“干嘛?”
徐天亮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清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咱们…也进去!陪他坐坐!
省得他一个人在里面闷得慌!
正好,进去好好‘叙叙旧’!
问问他,昨晚上拍胸脯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走!找他去!”
说完,徐天亮不再废话,揽着古之月,迈开大步,
头也不回地朝着营部后面那排低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闷压抑的红砖房走去。
他的脚步甚至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轻快,仿佛不是去蹲禁闭,而是去赴一场盛宴。
古之月被他半拖半拽地带着走,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闻到徐天亮身上浓烈的汗味、隔夜酒气和一种“豁出去了”的滚烫气息。
阳光晒在脖颈上,火辣辣地疼。
坦克连驻地那浓烈的机油味渐渐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
是营区垃圾堆隐约飘来的腐败酸臭和修理厂那边更浓的铁锈、电焊气味。
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上心头。
营部后面那排红砖平房,像一排蹲在烈日下的沉默癞蛤蟆。
墙壁被印度旱季的毒日头晒得滚烫,手摸上去能烫掉一层皮。
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同样粗糙的红砖,缝隙里塞满了经年累月的黑色污垢。
几扇低矮的铁门紧闭着,门上的小观察窗只有巴掌大,黑洞洞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汗液长期浸渍发酵的酸馊味、尿臊味、霉味、尘土味,
还有一种劣质消毒水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的刺鼻气息,
混合着从旁边修理厂飘来的浓重机油和金属灼烧的焦糊味。
这味道,比野人山的腐殖质更难闻,带着一种人为的、绝望的污浊感。
只有几棵无精打采、叶片上积满厚厚灰尘的歪脖子树,
在墙角投下一点吝啬的、被热气扭曲的阴影。
禁闭室门口,一个同样年轻的卫兵,顶着沉重的M1钢盔,
背着上了刺刀的春田步枪,
像一尊铁铸的雕像戳在唯一的入口阴影里。
汗水顺着他年轻而紧绷的脸颊小溪般往下淌,
迷彩服的腋下和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
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冰冷的寒光。
他警惕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视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徐天亮几乎是拖着古之月冲到门口的。
他脸上那种“壮士断腕”的兴奋还没完全褪去,
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气势,指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声音因为激动和燥热显得有些嘶哑:
“开门!老子要见张爱军!张连长!”
卫兵纹丝不动,像没听见。只有握着步枪护木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他目光平视前方,越过徐天亮的头顶,声音平板得像背书:
“报告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