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话带着碴子味:
“徐排长你管得着吗,
俺弟二虎刚才差点被水草缠住脚脖子,
跟个吊死鬼似的。”
二虎在旁边闷声补刀:
“拉倒吧哥,刚才是谁踩翻石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李满仓抱着炸药包趴在最前头,
山东话嗡嗡响:
“都别扯犊子了,3营的炮声已经响起来了。”
远处平墙河中段传来密集的枪声,
3营长的四川话借着夜风飘过来:
“龟儿子些给老子冲!
把鬼子的机枪眼炸成筛子!”
徐天亮舔了舔嘴唇,
咸涩的硝烟味混着河水的土腥钻进鼻子,
他看见对岸鬼子的探照灯开始在河面扫来扫去,
雪白的光柱像几把锋利的刀,
随时能把人劈成两半。
“跟紧了,踩着老子脚印走。”
徐天亮率先踏进河水,
冰凉的河水瞬间漫过膝盖,
裤腿子被水流扯得哗哗响。
他弓着背往前挪,脚底的鹅卵石滑溜溜的,
每一步都得用脚尖抠住石缝。
赵大虎兄弟俩像两头沉默的熊,
紧随其后,李满仓的炸药包在背上晃荡,
蹭得芦苇叶沙沙作响。
河水没过胸口时,徐天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洞里撞鼓,
对岸鬼子的咳嗽声突然清晰起来,
还有金属碰撞的咔嗒声——
是步枪上膛的声音。
“趴底!”
徐天亮猛地扑进水里,
河水灌进嘴里,带着腐烂水草的臭味。
探照灯的光柱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去,
照亮了前方三米处的鬼子哨兵。
那哨兵抱着三八大盖来回踱步,
皮靴踩在河滩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徐天亮盯着哨兵的刺刀尖,
看见月光在金属表面跳了两下,
突然听见“扑通”一声——
二虎踩滑了石头,半个身子冒出水面。
哨兵立刻转身,枪口对准了水面。
徐天亮的手摸到腰间的手榴弹,
汗津津的木柄硌得掌心发疼。
就在这时候,远处3营的迫击炮突然炸响,
一发炮弹落在离哨兵二十米的地方,
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哨兵骂骂咧咧地转身跑向战壕,
徐天亮趁机带着众人冲上河滩,
湿漉漉的衣裤贴在身上像层冰壳子,
膝盖磕在河滩的硬土上,疼得他直吸气。
古之月带着侦察连六十号人趴在芦苇深处,
苏北话压得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孙二狗,你带十个弟兄往左摸,
看见那三棵歪脖子树没?
鬼子的机枪阵地就在后头。”
孙二狗的河南话混着夜露的潮气:
“连长放心,咱河南人摸黑路比猫还精。”
他带着人猫着腰钻进芦苇丛,
脚底下的烂泥咕啾咕啾响,
惊起几只夜鹭,
扑棱棱的翅膀声让人心惊肉跳。
渡河到一半时,
上游突然漂来一具鬼子的尸体,
肚皮朝上,眼睛瞪得滚圆,
喉咙上的刀伤还在渗血。
古之月伸手按住身边新兵的肩膀,
感觉到那孩子的身子在发抖,低声说:
“别怕,这是咱3营先前摸哨的弟兄干的。”
河水在腿肚子间打旋,
带着水草缠住脚踝,
像鬼子的手在拖人下水。
他听见前头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变了调:
“奶奶的,鬼子在河中间拉了铁丝网!”
黑暗中,金属碰撞的细响格外刺耳。
古之月摸出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