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回过头来,对着屋内的人喊道:
“哎呀,差点给忘了跟你们说啦!
那个樵舍镇距离咱们这医院的地址也就只有区区三十里路而已哟。
还有啊,首都撤退的时候,你干爹汪老板的棺材现在可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挹江门城墙根底下呢!”
说完这番话后,他便匆匆离去,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镇痛剂的药效开始慢慢地在古之月体内弥漫开来。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在梦境里,凌觅诗那件染满鲜血的旗袍在教堂的尖顶上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古乐凌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夹杂着九江方向传来的阵阵炮声,不断冲击着古之月的耳膜:
“爹!不好啦,客栈马上就要坍塌啦!”
伴随着清晨祈祷的钟声悠悠敲响,四十师的宪兵队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开进了医院。
李师长的副官面无表情地手持一份名单,操着一口标准的浙江官话大声宣读起来:
“……凡是原来属于税警总团的人员,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到城东门外接受整编,如果有人胆敢违抗命令逾期未到者,一律按照逃兵论处!”
古之月紧紧地攥着那枚勋章,他的手掌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了青筋,仿佛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下蜿蜒游动。
那枚铜质勋章的五角星在他的掌心深深地硌出了一道血印,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死死地握住这象征着荣誉与责任的物件。
此时,薛长官那带着浓厚海南腔调的话语犹在他的耳畔回响:
“……固若金汤……固若金汤……”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
古之月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药柜玻璃上。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无比枯槁的面容,那脸上深深的皱纹和黯淡无光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比金陵城沦陷那天的汪老板还要苍老许多。
突然间,古之月像是被一股无名之火点燃了一般,猛地一把扯掉了手上正在输液的管子。
随着管子被扯开,鲜血从针孔处涌了出来,染红了他苍白的手背。
然而,他对此毫不在意,嘴里用苏北腔怒吼道:
天亮!给老子找枪!”
话音未落,窗外原本安静伫立的银杏树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感受到了此刻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就在这时,南昌会战的第一发试射炮弹划破了天际,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般疾驰而过。
紧接着,只听一声巨响传来,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江面上的薄冰。
刹那间,冰块四溅,江水翻滚,整个鄱阳湖都好似要沸腾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