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浸透了东山的每一寸肌理。林峰伏在老槐树虬结的枝干上,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他死死攥着怀中那册泛黄的拳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就在半个时辰前,三枚透骨钉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岩壁,箭簇上淬的乌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林小子,把《破山拳》交出来,饶你不死。” 沙哑的嗓音裹挟着劲风袭来,说话人是 “铁臂猿” 侯三。他那两条在黑市拳坛打断过七十三个对手肋骨的臂膀,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错动声。侯三身后跟着六个黑衣人,他们手中的缅刀在夜色里划出冷冽的弧线,将林峰的退路彻底封死。
林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不远处那座被爬山虎吞噬的废弃校舍。三天前,他正是在二楼东侧的教室发现了这本拳谱。当时窗台上的铜鹤香炉还余温未散,黑板上用朱砂画的拳路图墨迹未干,仿佛前一刻还有人在此练拳。
“你们想要?” 林峰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肋下淡青色的胎记,那形状恰似半枚残缺的玉佩。侯三等人的脸色骤变,领头的黑衣人突然抬手示意停手,面罩下的瞳孔缩成针尖:“你是‘铁伞’林啸的儿子?”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林峰的记忆里激起千层浪。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背着一个流血的男人冲进家门,将这枚玉佩塞进他襁褓,随后便消失在雨幕中。母亲临终前只说,若遇危难便出示此记,自会有人相助。
就在这时,废弃校舍的铁门 “吱呀” 作响。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铁拐杖缓步走出,拐杖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竟与林峰怀中拳谱记载的呼吸法门隐隐相合。
“侯三,你爹当年在我这儿偷学半招‘崩拳’,就敢在江湖上称雄了?” 老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他枯瘦的手腕翻转间,铁拐杖突然迸出三截枪头,寒芒直逼侯三咽喉。
林峰忽然想起拳谱扉页的题字:“拳如崩雷,气似长鲸”。老人出枪的刹那,他分明看见檐角那只蹲了整夜的夜枭,羽毛竟被无形的气劲震落数根。
侯三等人显然认得这枪法,纷纷后退三步。领头的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狰狞的虎头:“属下奉‘白虎堂’令谕,追查失窃的拳谱...”
话未说完,老人的铁枪已如毒蛇出洞。只听 “铛” 的一声脆响,令牌裂成两半。“告诉你们堂主,林啸的儿子,我护了。”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当年他替我挡的那记‘七步倒’,今日该我还了。”
林峰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注意到老人转动铁枪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刺青,那图案竟与自己胎记的另一半完美契合。月光穿过校舍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恰似拳谱最后一页缺失的那幅总图。
当侯三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递给林峰,里面是半枚玉佩和一张药方。“你爹中了‘牵机引’,每月初三需用这方子压制。” 老人的手指抚过拳谱上的折痕,“他把拳谱藏在房梁暗格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校舍二楼的月光突然晃动起来。林峰抬头,看见教室黑板上的朱砂拳路正在游走,宛如活物。老人突然拽着他跪在香案前,案上供奉的牌位赫然写着 “梅山武馆” 四个大字。
“破山拳讲究‘守中用中’,你且看好了。” 老人突然踏前半步,铁拐杖点地的瞬间,整座校舍竟轻微震颤。林峰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老人的脚印在青砖上陷下半寸,这正是拳谱第三章记载的 “踏雪无痕”。
三更梆子声从山下传来时,老人突然按住他的脉门。“你体内有股阴寒之气,是‘锁心掌’的后遗症。” 老人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个瓷瓶,“这是解寒丹,每日一粒。等你练会第七式‘开山裂石’,我便告诉你你爹的下落。”
窗外的夜雾愈发浓重,林峰摩挲着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突然明白为何拳谱首页画着只衔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