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满瞥了眼顺安身后有些紧张的两个侍女,随口道:“你们这么眼巴巴地盯着,害怕我吃了你们格格不成?”
她话里带笑,神情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后宅各位女主子中数一数二的和气。
侍女们却不敢放松,甚至更为紧张,顺安反而神情微变,有一瞬的思索之色,旋即恢复如常,转过头笑道:“我觉着好像有些风,你们两个回家替我取一件披风来吧,过来时,再替我折几条柳枝回去插瓶。”
二人方才应是,虽然还不放心,但也依着顺安的吩咐离去了。
宋满看在眼中,不禁一笑。
论手腕,顺安可比她额娘年轻时候好多了,至少身边的人,被顺安盘得明明白白,没有出现小主子身边侍从信服的第一领导是小主子长辈这种王府常见情况。
顺安对着她的笑,才真正有些羞赧。
“宋额娘。”她低低地叫,将切好的杏子给宋满瞧,“您看这样大小成不成?”
“好得很。”宋满闲话家常的语气,“去年我只做了桑葚酱,后来所剩不多,她们姐弟四个约定好,要留到中秋时候做奶饽饽吃,弘景弘晟忍不住,偷偷去我的架子上摸罐子,被你姐姐当场抓获,噘着嘴顶笔,在院子里扎了两刻钟马步呢!”
用元晞的话说,嘴巴发出来的誓,既然做不到,就连嘴巴一起罚。
顺安不由笑起来,桃花眼儿一弯,盛着春水一样。
她太瘦了,病容憔悴,眼中有光亮时,才显出青春与鲜活。
宋满注视着她,很认真地感慨,“你和你额娘年轻时生得真是相像,这样动人的美丽,如一枝鲜花,令人经过再多岁月也不能忘怀。”
顺安被她真挚的夸赞夸得两颊微烧,又因她口中对自己额娘由衷的赞叹而不禁放下心防。
顺安也认真赞道:“宋额娘您也很美,我自有记忆以来,就觉得您是整个院子里最美丽的女子。”
容貌之美,她额娘还不输,可宋额娘身上别有一种如蜿蜒静水一般的柔缓宁和,气韵深沉,若额娘是一时桃李,宋额娘就像四季常开不败之花。
很小的时候,她曾因阿玛冷落自己和额娘心中不平,待到大些,常到宋额娘屋里找姐姐玩耍,她却渐渐了悟,许多时候,情分、恩宠,真的是要看各人的命数和性情的。
听说在她出生之前,额娘是极得宠的,但她有记忆时,后院中已是宋额娘占尽春华了。
到底还是孩子,顺安忍不住低声问:“我额娘年轻时,是什么模样?”
宋满沉思一会,指着稍远处的石榴树,“像正值最好花期的石榴树,吞霞吐艳,明艳不可方物。只是花朵虽美,却长着玫瑰花的刺,我们俩年轻时,也是很不对头的——现在我也不爱和你额娘说话,总是刺人,但论心情心地,你额娘是不坏的,只是有时莽撞了些。”
对人子女指出父母的短处,在当下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既因是信赖亲近的长辈,又正说中顺安一直以来的忧虑之处,顺安第一时间的反应只有苦笑。
旋即才要捍卫额娘,宋额娘的下一句话却已经淌入她的耳中,“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很为她的性情忧心吧?生怕哪一日,她便做出了无法收场的行为,而你,也深深畏惧自己不能长久陪伴在她的身侧。”
顺安面色大变,“宋额娘——”
“那日你额娘去我那里,托付你姐姐劝解于你,但我却知道,你姐姐轻易是劝不开你的。”宋满用很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让顺安欲恼无法恼,欲羞不必羞,该怒也无怒。
她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只得轻轻垂下了头,不与那双盛满真情,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睛对视。
“好孩子。”宋满声音轻柔,“你为你额娘的心,宋额娘都看在眼里,真是叫人羡慕啊,她横冲直撞这么多年,年轻时也没修过什么口德,却生得这样一个宁馨儿。”
顺安不能闷不作声了,想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