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是个身量不高的年轻女人,穿着干干净净的蓝布褂子,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鹅蛋脸面,脸上有一点肉,眼睛明亮,脚步利落轻快,可以看出性格。
她跟在宋家的老嬷嬷身后进来,并不左右打量,行礼的动作也干脆规矩,只有看向宋满时,眼中忍不住盈出两汪热泪。
“小姐!”宋满伸手来扶她,她握着宋满的手流泪,上下打量,见宋满面色红润,唇角带笑,不是吃过苦的模样,才松了口气。
宋家的老嬷嬷在边上欲言又止,宋满拍拍云柳的手,“此后,你就在我身边,谁也动不了你。”
这是意有所指,老嬷嬷脸一红,云柳眼中又有热意,宋满已经转头,叫春柳:“她送云柳来一趟,赏她五百车马钱吧。”
“嗻。”春柳应了一声,进屋拿了几串钱出来给那嬷嬷,老嬷嬷还有话要回,见到那赏钱,又怕说完惹得三姑奶奶不高兴,把这赏钱收回去了。
老嬷嬷几次咬牙用力,才逼着自己把话说出口,“侧福晋,今儿早晨,府里忽然有人到家里,告诉咱们老爷不必上差了,老太太的意思,可是您心疼老爷,想让老爷在家休养?”
宋满道:“弘昫身边都是顶要紧的事儿,许是爷放心不下,又调了新人来,也未可知。老爷的性子,多少年了,差事都没做明白过,如今有了机会,就好生歇着吧。”
她这番话,已经算得上很不客气,老嬷嬷悄悄看她,面上并无怒容,神情很平淡,却是一种漫不经心的不在意,与旧日说话总是细声细气,见人先垂头的三小姐已经是天壤之别。
她心里一哆嗦,生出畏惧来,忙深深叩首,应是退下。
云柳也觉得宋满有些陌生,但她只想到这些年,小姐在宫中不知吃了多少苦,越想,眼眶越是酸涩。
“云柳姐姐。”宋满拉住她的手,欲语泪先流,她觉得先哭一场再叙旧,比较顺理成章。
二人相对痛哭过一场,春柳上来劝,“好姐姐,你快劝劝主子,主子没出宫的时候就满心满眼盼着要接姐姐过来了,如今好容易见了面,只是哭,岂不伤心伤神?”
她话说得很有技巧,知道当日宋满入宫之后,云柳在宋家受了委屈,所以有意替宋满往好了说,尽快将云柳的心把握住。
她现在对主子的旧人已经毫无芥蒂,她们现在真的太缺人了呀!
云柳闻言,果然动容,抽泣着止住眼泪,劝宋满:“好主子,不要哭了。奴才这些年,并没受到什么委屈,反而能够服侍了娘终老,这是多少女儿没有的福分?奴才心里只有知足的。”
她指着自己丰满的脸颊,笑道:“您只看奴才这张脸,就知道奴才没亏了自己。”十根指头伸出来,也没有做粗活的茧子,“你看,奴才真没让自己受过什么委屈。只是总是惦记着主子,不知主子怎样了。”
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轻飘飘说出来的,她从知事开始就跟在宋三小姐身边,凡事以三小姐为先、为三小姐打算已经形成习惯。
宋满听着,才微觉心酸。
她的手指头细嫩,那是因为靠刺绣维生,手稍微粗糙一点,就会影响绣品。
云柳的日子不算坏,但也绝对没有她说的那样好,然而这会,云柳却满心只有安慰她。
深宅王府中,有春柳云柳两个人相伴左右,忠心不离,实在算得上是原主的幸运。
可惜,云柳没到享上嫔位娘娘身边大姑姑的福那一日,就因早年的虚耗过世了。
宋满握住云柳的手,“往后,姐姐就陪在我身边吧,这些年在宫里,我都不知,我们是怎样熬过来的——这是春柳,当年,我没了头一个孩子的,多亏春柳不离不弃,一直守着我,若没有她,只怕也没有今日的我了。”
她说着,露出伤情的模样,春柳心中涩然,忙道:“奴才怎能居功呢。”
宋满这一番话说下来,二人也感觉彼此亲近不少,宋满又拉着云柳说了一会话,多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