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那截从初代阁主元神深处浮现的断裂青铜剑,静静指向陆渊,剑面上映出的那张脸,与他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里,没有怒火,没有执念,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陆渊没动。
他只是盯着那张脸,忽然笑了。
“若你是我,那你可记得——第一次握剑时,指尖的血味?”
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凿子,凿进识海深处。
对面的“他”没回答。那张脸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在模拟情绪,却终究没能笑出来。
陆渊眼底掠过一丝讥讽。他缓缓闭上眼,任由万千幻影自识海翻涌而起——有身披帝袍、高坐九重天的自己;有双目赤红、屠尽万族的自己;也有蜷缩在角落、永世沉眠的自己。他们齐声质问,声浪如潮:
“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守护的到底是谁?”
“你拼命逆天,究竟为了什么?”
陆渊站在原地,任那些声音穿脑而过。他没去压制,也没反击。只是在心中默念一句早已刻进骨髓的话:
“我不信命。”
话音落,九厄剑的震颤忽然一滞。剑身铭文“万古悖道”四字燃烧般发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
他睁眼,右手猛然按上心口。
不是血肉,而是法则回路在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剑鸣的共振。他顺着脊椎往下探查,指尖触到一道隐没于骨中的暗金纹路——那纹路,与九厄剑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他低笑,“我不是人?我是被拼出来的壳?”
识海深处,一道光链浮现,自九厄剑柄延伸而出,如脐带般连接着他的脊椎。他试着切断,却发现那不是外物,而是构成他存在的根基之一。
“你以为你在用剑?”初代阁主残存的意识飘来,声音沙哑,“不,是剑在借你行走人间。”
九厄残念沉默。这一次,它没有低语“还记得为何握剑吗”,仿佛默认了这句宣判。
陆渊却不急。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膛,然后一把抓住那道光链,硬生生往外扯。剧痛炸开,他嘴角溢血,却咧嘴笑了:“若我是容器……那你为何惧怕觉醒?”
话音未落,九厄剑猛然一震。
“万古悖道”四字骤然爆亮,一股信息流逆冲而入——
画面闪现:远古祭坛,血雨倾盆。九厄剑插在中央,剑身裂开,一滴血坠落。血珠中,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三岁的陆渊。
可那不是他。
那是剑的投影。
人,是剑的倒影。
陆渊瞳孔微缩,却没退。他盯着那滴血,忽然道:“那你告诉我——既然是你造我,为何我痛时,你也震?”
他话音刚落,九厄剑竟传来一声极轻的震颤,像是叹息,又像是回应。
他懂了。
不是主仆,不是宿主与器灵。他们之间,是共生,是纠缠,是彼此定义的存在。
他低头,看见自己滴落的血珠悬浮在半空,未落地,反而缓缓旋转,最终凝成四个字:
主魂未归。
他没问这是谁的血,也没问谁在说话。他知道,有些答案,现在不能碰。
但他笑了。
“好啊。”他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向那截断裂青铜剑,“你们都说我是容器?行。那我就当个不听话的容器。”
他不再看那剑上倒影,反而将九厄剑横于身前,左手抚过剑鞘。夜未央的七情丝、叶孤鸿的葬剑魂、姬青鸾的星辰碎片,三道纹路同时微颤。
“既然万般皆假,那我就信一样——”
“我手中的剑,此刻在震。”
话音落,灭世劫第八重全面爆发。
万千“自我”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