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还抵在脊椎深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脚边的青铜裂痕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烙铁落进冰水。陆渊没拔剑，也不需要拔——那柄残破的青铜剑早已沉入骨髓，与九道剑气漩涡融为一体，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
他睁眼。
左眼中的银河纹路不再狂转，而是凝成一道竖线，如刀锋劈开混沌。视野里，时空乱流不再是无序的漩涡，而是一条条清晰的轨迹，像被风吹散的卷轴，一页页翻过——那是九次轮回的残影，每一幕都刻着夜未央焚身时的火光，叶孤鸿化灰前的剑穗断裂声。
剑气风暴在他周身成型。
九道漩涡自脊椎升腾，彼此排斥又相互牵引，撕扯着四周的法则碎片。紫光在风暴中心忽明忽暗，那是情劫的烙印，是夜未央留下的最后一点执念。它不说话，却像根钉子，死死钉在风暴最狂暴的节点上，不让九道剑气彻底失控。
“再乱一点，我就真成石像了。”陆渊咧了咧嘴，右臂的皮肤已泛出青铜色，指尖僵硬如铸，像有股力量正从骨头里往外爬。
他没甩手，也没催动修为压制。反而将心头那点笑意顺着血脉送进九道漩涡。
笑声不大，却像一记耳光，抽在风暴脸上。
刹那间，紫光暴涨，情劫之力如网般铺开，将九道剑气缠住。不是压制，是调和。就像当年夜未央用七情丝网困住噬灵尊那样，以情为引，以劫为锁，硬生生把一场自毁的风暴，拧成一股向上的冲势。
“原来你也会怕寂寞。”他低语，抬手一引。
风暴随势而转，不再撕扯他，反而开始吞噬乱流中的时空碎片。那些残破的记忆如落叶般卷入漩涡，被碾碎、重组，化作一道道可视的轨迹——他看见夜未央在第三轮回中为他挡下天劫，七情劫本源燃尽，连灰都没留下；看见叶孤鸿在第五轮回里将本命剑锻成剑鞘，自己却成了封印天机锁道印的容器，魂飞魄散。
“你们每次都选最痛的路走。”陆渊声音没变，可左眼的竖线微微颤了颤。
他没停，继续引导风暴吞噬。越来越多的轨迹浮现，交织成河。那不是水，是无数因果线缠绕而成的“时空之河”，每一缕都连着一个轮回的终结。触碰它，轻则神识震荡，重则重陷轮回循环。
陆渊盯着河心。
那里有一片青铜残片，静静悬浮，被三重晦涩的封印裹着，像被钉在命运墙上的遗物。
他认得那封印。
悖道封印。以寿元为引，破之则折阳十年。
“十年？”他嗤笑一声，“我早就不记岁数了。”
话音未落，他抬手，指尖划过右臂尚未石化的皮肤，血珠滚落，滴入风暴。九道漩涡猛然一震，紫光与剑骨共鸣，轰然撞向第一重封印。
“砰！”
封印碎裂，残片化作光尘。可陆渊眉头一皱——右臂的石化蔓延到了肘部，皮肤下传来细微的裂响，像瓷器将碎。
第二重封印纹路更深，刻着半句残文：“青鸾之泪……”
他眼神一凝。
没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九厄剑残篆“始劫”上。剑脊嗡鸣，一道青铜色的光顺着经脉直冲指尖，与情劫紫光交汇，轰向第二重封印。
“轰！”
光爆如雷，残片震颤，第二重封印崩解。可陆渊的右臂已彻底僵硬，整条手臂泛着冷硬的青铜光泽，动弹不得。
最后一重封印浮现。
它不似前两重那般复杂，反而极简，只刻着一个字——“守”。
陆渊怔了怔。
随即笑了。
他抬起还能动的左手，缓缓抚过那个字，指尖沾血，却没再用力。反而将心头那句“换我守护你”轻轻送入神识，顺着情劫之力，撞向最后一重封印。
“咔。”
封印裂开。
青铜残片脱困，缓缓飘来，落在他掌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