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从陆渊掌心渗出，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焦黑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那光如活物般游走，竟逆着裂痕爬回他的手臂，直冲脊椎第七节。就在那一瞬，脊椎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撬动了锁扣。
一道黑影自他背后缓缓剥离，落地成形。
墨九渊站在三步之外，黑袍无风自动，肩头斜挎一柄残剑，剑柄缠着染血的布条，纹路与陆渊右肩那条如出一辙。他抬手，剑尖轻点虚空，动作与陆渊左眼所见的轨迹分毫不差——仿佛他不是独立之身，而是从陆渊未来半炷香内的杀招里提前走出来的影子。
“你迟到了。”陆渊嗓音沙哑，却笑了。
“我从不迟到。”墨九渊歪头，嘴角扬起一抹疯癫的弧度，“我只是……总在你最想杀自己的时候出现。”
话音未落，君临天已怒吼着冲来。噬灵天魔虚影百丈高，断刃横扫，撕裂空气。陆渊想动，却发现神魂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识海边缘浮现出十二道模糊人影——那是古族先祖的怨灵，正试图将他拖入轮回幻境。
他动不了。
可墨九渊动了。
剑出如电，轨迹诡异得不像人所能掌握，竟在空中划出一道逆旋的弧线，直刺君临天后心。那一剑，正是陆渊三息后本该使出的“断因果”，却被提前斩出。
“铛——！”
护甲碎裂，黑血喷涌。墨九渊一剑穿透君临天背甲，剑尖自胸前透出。可就在那一瞬，陆渊瞳孔骤缩。
君临天胸前裂开的伤口里，赫然浮现出一道银河纹路——与他左眼中的纹路，同源同形。
更诡异的是，墨九渊右臂内侧，也有一片蔓延的银河纹，正随着剑身震颤微微发亮。
“你……”陆渊声音微沉。
“怎么？”墨九渊抽剑，黑血顺着剑刃滴落，“惊讶我跟你长得一样？还是心疼我替你流的血？”
他甩了甩剑，血珠飞溅，在空中竟凝成半行古篆，转瞬消散。陆渊却看清了——那是《永劫曲》的残谱，与姬青鸾消散前留下的旋律完全一致。
“你不是化身。”陆渊低语，“你是……我不要的那部分。”
墨九渊轻笑，笑声里竟有一丝疲惫：“我替你疯，替你恨，替你怀疑这天道有没有狗眼。你说我是恶念？可你每次想死的时候，是谁在你脑子里说‘再撑一会儿’？”
他忽然转身，剑锋横扫，将一道扑来的怨灵劈成两半。那动作，又是陆渊尚未使出的“斩执念”。
陆渊闭眼，以道痕观法追溯剑路，瞬间明悟——墨九渊的每一招，都是他未来半炷香内的动作预演。这不是模仿，是预判。是他的恶念，提前活出了他尚未做出的选择。
“你在替我……活。”陆渊睁眼，左眼银河纹剧烈闪烁。
“当然。”墨九渊咧嘴，“不然你以为，凭你这残破身子，怎么走到今天？”
就在此时，天穹裂开一道金痕。
天机阁主真身降临，掌心凝出一道金色锁链，引动天道规则，直锁陆渊脊椎。那锁链未至，陆渊已觉法则凝固，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墨九渊却动了。
他一步踏前，挡在陆渊身前，黑袍猎猎，残剑横举。
“你疯了？”陆渊低喝。
“我本来就是疯的。”墨九渊回头，眼中竟无癫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但我知道，你不能死在这里。”
锁链轰然落下，击中墨九渊胸口。他的身躯开始崩解，如数据般碎裂，化作点点黑光。
可就在崩解的瞬间，他残魂与脊椎中夜未央留下的银光共鸣，激起一阵法则震荡。那震荡如涟漪扩散，竟引动了时茧深处的一缕琴音。
《永劫终章》。
琴音响起的刹那，七情星空图自陆渊脊椎浮现，缓缓旋转。每一颗星，都映出一段过往——夜未央抚琴、姬青鸾舞剑、叶孤鸿负剑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