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总似有若无传来细碎的笑或呜咽,说不清是人是鬼。
街道偏生修得异常宽阔,本该是车马通行的坦途,此刻却只剩肮脏破败。黑色的地砖被踩得坑洼不平,缝隙里凝固着深色的污渍,风一吹过,卷起的灰里都裹着股陈腐的血腥味,黏在皮肤上像层薄油。
两旁的房屋也透着股死寂。大多是黑石砌的,墙皮剥得一块一块,歪歪斜斜撑着,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窗口糊着的破布早烂成了丝,风一吹晃晃悠悠,倒衬得窗框像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街上,整一片屋子连起来,竟像座被人遗忘了千百年的墓碑群,连阳光落进来都透着冷。
街上倒挤满了人,却没半点活气。都是修士,却个个面黄肌瘦,颧骨凸得老高,身上的衣袍烂得遮不住肉。眼神更是麻木,直勾勾望着地面,或靠着墙根瘫坐着,像被抽了魂的行尸走肉。神元气息散得稀稀拉拉,大多连筑基都不稳,更有不少人身上带着道伤——不是刀剑伤,是缠在骨头上的诡异伤痕,伤口处缠着丝丝黑气,像活物似的往肉里钻,有人疼得佝偻着背,却连哼都懒得哼一声,仿佛早被疼磨没了知觉。
有人蜷缩在冰冷的墙角,颤抖着伸出手指,逼出体内仅存的、微弱得可怜的一丝本命神元,注入街边一个闪烁着邪异贪婪光芒的黑色石碑凹槽,换取一小块黑硬、散发着霉味、看不出原貌的粗饼,然后如同获得救命稻草般狼吞虎咽,仿佛那是无上美味。
有人抱着自己被某种利器齐根斩断、伤口焦黑腐烂、散发着恶臭的手臂,发出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绝望呜咽,身边丢弃着半道即将彻底消散的微弱神纹——那显然是他试图换取治疗机会却失败,或者根本支付不起那高昂到令人绝望价格的代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铁锈又混合着腐朽花朵的腥甜气,那是神元不断被抽取、逸散、衰败的味道,是绝望和死亡的味道。连吹过街道的风,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呜咽声。
“这些人……难道都是所谓的‘罪民’?”韩清瑶看着一个从他们身边踉跄走过、眼神空洞得如同人偶、脖颈上还烙印着一个黑色“罪”字的女修,声音不由得发紧,带着一丝不忍与愤怒。
青玄面色凝重如水,缓缓摇头,以神念传音道:“我看未必。你看他们身上残留的气息和功法痕迹,五花八门,来自天南海北,正邪皆有,甚至还有几个带着某些小门派或世家的独特印记。恐怕绝大多数,都只是得罪了吴成天或其党羽,或者干脆就是被他随意抓捕进来,充当这‘神纹经济’养料和耗材的可怜人。所谓的‘罪民’,不过是个便于压榨和奴役的借口罢了。”
正低声交谈间,旁边一条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小巷里,突然冲出一个瘦小干瘪、约莫七八岁、几乎皮包骨头的小孩。那孩子满脸污垢,衣衫破烂得几乎遮不住身体,裸露的皮肤上带着青紫的伤痕。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身上竟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神元波动——这在一个修士之城是极其罕见且可怕的,显然是被人生生废掉了所有神脉根基,断绝了任何修炼的可能!
那小孩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光亮,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林墨的腿,放声大哭,声音嘶哑凄厉得不像人声:“仙长!仙长大老爷!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娘亲吧!他们……他们又要来抽我娘的神纹了!上次抽的半道还没长好,伤口还在流血,再抽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求求您了!!”
林墨心中一沉,刚想低头询问详情,远处便传来一阵嚣张粗暴的呵骂声和铁链拖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只见几名穿着统一制式暗红甲胄、胸前刻着“司马”二字、满脸凶悍戾气之色的修士,正粗鲁地拖拽着一个奄奄一息、面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妇人从巷子深处走出来。
那妇人眼神涣散,几乎失去意识,却仍用尽最后一点本能力气,死死攥着怀里一道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黯淡无光的神纹碎片——那或许是她留给怀中孩子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