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隔离窗的滤光玻璃洒落时,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如同潮水般慢慢回归,带来了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清晰的是心脏处那种被掏空般的钝痛感,那是强行逼出心头血的后遗症。
他花了几秒钟才适应光线,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隔壁观察窗后,那个同样苍白却带着温柔笑意望着他的身影。
苏念之…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让他喉头哽咽,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贪婪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镌刻进灵魂里。
苏念之隔着玻璃,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责备,仿佛在说:“别说话,好好休息。”
但顾清逸如何能忍住?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用气声嘶哑地唤出那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名字:“……念之……”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苏念之却清晰地读懂了。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用力地点了点头,也用口型回应:“我在。”
很快,医生进来为顾清逸做了详细检查,确认他确实苏醒了,并且生命本源虽然亏损严重,但已经停止了恶化,开始进入漫长的修复期。在严格的消毒程序后,两张病床终于被推到了同一间隔离病房内,中间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这是劫后余生,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小心翼翼的宁静。顾清逸侧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念之,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苏念之也看着他,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和眼底深藏的疲惫,心痛如绞。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都沙哑不堪。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都泛起苦涩和温柔。
“为什么说对不起?”顾清逸艰难地伸出手,苏念之立刻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冰凉虚弱的掌心,“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还让你……”他想到了她燃魂救他,想到了她体内未除的隐患,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苏念之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你,我早就被月魄吞噬,或者死在废墟下了。是你一次次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连累你伤成这样……”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清逸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魂魄的虚弱和不稳定,那是一种仿佛琉璃般易碎的感觉。
“别说傻话。”顾清逸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尽管没什么力气,“我们之间,没有谁连累谁。我们是‘钥匙’,本就该同生共死。”
“钥匙……”苏念之喃喃重复,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温度,心中那片因恐惧和孤独而冰封的角落,似乎慢慢融化了一些。“清逸,下次……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心头血……那是会要你命的……”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
顾清逸看着她眼中的水光,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又无比坚定:“如果能换你一线生机,值得。”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而且,我们不是成功了吗?你回来了,这就够了。”
苏念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是啊,她回来了,但他却差点永远离开。这种交换,她宁愿不要。
“不会再有下次了。”顾清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昏迷的时候,好像能模糊听到外面的动静。张源是不是找到了新线索?关于‘月晷’?”
提到正事,苏念之收敛情绪,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将“月晷”的线索、坐标以及师父笔记中的记载,详细地告诉了他。
顾清逸静静地听着,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虽然身体虚弱,但那股属于刑警队长的敏锐和决断力已然回归。
“东海……公海……暗礁区……‘巢穴’……”他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顾伯年也急着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