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5年的广州,盛夏的热浪裹着潮湿的水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白云区的城中村罩得严严实实。
宋金富租住的单间不足十平米,墙壁上洇着经年不散的霉斑,唯一的窗户正对着隔壁楼的空调外机,轰鸣声里还夹杂着楼下小吃摊的油烟味。
他刚从三公里外的工地回来,藏青色工装裤膝盖处沾着厚厚的水泥,裤脚还滴着混着泥浆的汗水,一进门,汗味便与泡面汤冷却后的油腻气息缠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他没脱鞋,直接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床板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两下,是初中同学群里弹出的照片——张文东站在阳台护栏边,浅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身形挺拔,身后客厅的水晶灯亮着暖黄的光,茶几上摆着刚拆封的茶具,他怀里抱着个原木色书架,指尖还沾着一点组装时残留的木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安稳。
“操,凭什么?”
宋金富的声音沙哑,带着被热气蒸出的烦躁。
他把手机狠狠摔在枕头边,塑料壳与布料碰撞的闷响,惊飞了墙角一只正在爬动的蟑螂。
胸口像堵着块浸了水的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初三那年,自己是班里的“小霸王”
,而张文东是坐在角落的“书呆子”
,因为一次考试张文东过了他,他就带着两个跟班堵在放学路上,把张文东的书包扔进水沟,还逼他跪在地上喊“大哥”
。
后来张文东休了学,他还在班里嘲笑对方“没骨气”
。
可十年过去,境遇却彻底颠倒。
他没考上高中,跟着同乡去深圳的工地搬砖,寒冬腊月里赤手搬钢筋,手掌冻得裂开口子;后来又去电子厂拧螺丝,一天十二个小时坐在流水线前,眼睛盯着零件都快盯出重影,十年换了八份工作,工资最高也没过六千,至今挤在月租三百的出租屋,连件过两百块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谈对象——去年介绍的姑娘,见他住的地方连个正经衣柜都没有,第二次见面就再也没联系过。
而张文东呢?听说休学后在家自学,居然考上了重点大学,虽然高一时又退了学,可三个月前同学聚会,有人说他跟着父亲跑建材生意,不仅懂行情,还会用电脑算成本、做报价,不到两年就攒够了付,买了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当时宋金富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灌自己,啤酒的苦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张文东明明被他逼得差点崩溃,怎么就偏偏能翻身?自己拼尽全力,却还是在底层挣扎,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
“妈的,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宋金富越想越气,从床底翻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
他哆嗦着点燃,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视线却又落在手机屏幕上——照片里的张文东还在笑,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怯懦,反而透着一种经历过风浪后的踏实。
这笑容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心里又疼又痒,一股莫名的怒火窜了上来。
他掏出打火机,火苗凑到手机屏幕前,看着张文东的脸一点点被烧黑、变形,直到屏幕冒出一缕黑烟,才狠狠掐灭打火机,稍微觉得解气。
他不知道,此时的张文东,早已不在这个让他辗转挣扎的人间。
时间倒回2o18年的夏天,那时的张文东刚从大学退学半年,每天跟着父亲跑建材市场。
父亲做了二十年建材生意,攒下点家底,本想带着他把生意做大,可没成想,一笔三十万的货款,却让这个小家庭陷入了绝境。
那天他替父亲去收货款,对方是个自称“王总”
的男人,说话客气,还带着他参观了堆满建材的仓库,可等他把签好的收据递过去,对方却突然变了脸,身后冲出两个壮汉,抢过他手里的银行卡和收据,转眼就没了踪影。
等他跌跌撞撞跑回仓库,才现所谓的“建材”
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