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建筑废料的巷子深处,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颤抖着拿出那半个面包。
面包已经有些硬,边缘带着霉点。
他顾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混合着屈辱和求生欲,艰难地吞咽下去。
又拧开那半瓶水,“咕咚咕咚”
地灌下。
食物和水暂时缓解了身体的极度渴求,但心里的空洞却更大了。
吃完这顿“饭”
,他必须找到能长期活下去的办法。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用蓝色铁皮围起来的建筑工地附近。
工地里塔吊林立,机器轰鸣,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忙碌着。
工地旁边,是一片低矮、拥挤的临时工棚。
也许……这里有机会?
他躲在工地外围的角落观察了很久,看到有工头模样的人在吆喝指挥,看到工人们汗流浃背地搬运材料。
傍晚时分,工人们陆续下工,涌向工棚旁的食堂。
一个穿着沾满灰浆的迷彩服、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食堂门口骂骂咧咧:
“……丢雷楼某!
个衰仔又嫌工钱低跑路了!
现在哪里去找人顶班?明天水泥车就到了,没人拌砂浆,耽误了工期,班扑街!”
张峰心里一动。
机会!
他鼓起勇气,拖着疼痛的双脚,走了过去,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怯生生地开口:“老……老板,你们……还招人吗?”
那工头上下打量着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细路仔(小孩子),毛都没长齐,跑来工地做咩(干什么)?我们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张峰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些:“我……我啥都能干!
搬砖,和水泥,我不怕累!
只要给口饭吃,给个地方睡就行!”
工头看着他破烂的衣衫、污秽的脸和那双用布条裹着、还在渗血的脚,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大概是见多了这样从山里出来、走投无路找活干的半大孩子。
“包吃住,一个月八百,干杂活,拌砂浆、搬材料,哪里需要去哪里,做不做?”
工头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
八百!
还包吃住!
这对此刻的张峰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和天堂般的待遇!
“做!
我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对方反悔。
工头点了点头,指了指那片工棚:“那边,最里头那个棚,还有空铺位。
以后你就跟着我,叫我老王就行。
先去食堂找点吃的,然后把自己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六点上工!”
“谢谢王哥!
谢谢王哥!”
张峰连连鞠躬,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
他按照指示,走进那间弥漫着汗味、脚臭和烟草味的拥挤工棚,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空着的、铺着破草席的木板床。
虽然环境恶劣,但至少,他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暂时容身的地方。
他走到工地的水龙头下,不顾冰冷,狠狠地冲洗着脸和手脚,试图洗去一路的风尘、污秽,还有那萦绕不散的血腥味与垃圾桶的酸臭。
水流哗哗,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看着周围冰冷的水泥建筑,听着陌生的机器轰鸣,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翻开了沉重而未知的一页。
疯子张峰,在这座名为花城的庞大城市的边缘角落,像一颗野草的种子,落在了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开始了他的挣扎与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