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军师,要是敌军不上当咋办?他们要是绕路走呢?”冉少波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掌心的老茧蹭得安鸣皋脖子发痒:“所以要留诱饵。比如故意丢下几支破枪、几袋粮食,让他们以为咱们仓皇逃窜,放松警惕。”他望向窗外黑黢黢的马脑山轮廓,眼神发亮,“那里的地形,就是咱们最好的天然陷阱。”
几天后,去德江城侦查的探子连滚带爬跑回来,裤腿上还沾着泥和血:“不好了!覃礼昆派了一个营的省军来‘清剿’枫香溪,说要把咱们一网打尽!”神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手忙脚乱想去请神坛法师,却被张羽让一把按住:“慌啥?军师教的战术白学了?按规矩打,保准赢!”冉少波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一点马脑山模型:“就在这儿,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也让弟兄们亲眼看看,战术比神符强多少!”
马脑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把蜿蜒的山路裹得严严实实。安鸣皋趴在悬崖边的灌木丛里,露水打湿了他的粗布短褂,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他手指扣着岩石的缝隙,指甲缝里嵌进泥土,却浑然不觉,嘴里叼着根青草——这是红军教的伪装技巧,既能避免说话惊动敌人,又能判断风向。身旁的张羽让握着缴获的驳壳枪,枪膛里压满了子弹,呼吸放得又轻又缓,眼神警惕地盯着山下的路口,睫毛上凝结的露珠顺着脸颊滑落。
按照冉少波的部署,神兵们分成了三队:张金殿带三十人在山脚伪装溃逃,负责引诱敌军上山;张羽让和安鸣皋带五十人在山腰设伏,占据两侧有利地形,负责截断敌军退路;冉少波自己带主力一百人在山顶待命,等敌军全部进入包围圈就往下砸滚木和手榴弹。祠堂里的沙盘推演了不下十次,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位置、任务和信号记熟了,连撤退路线都演练了三遍。
“来了!”安鸣皋压低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张羽让。山下的雾中慢慢浮现出省军的影子,钢盔在雾气中闪着冷光,像一群移动的幽灵。他们走得小心翼翼,机枪手不时对着两侧树林盲目扫射,子弹打在树干上溅起木屑,“嗖嗖”的破空声在山谷里回荡。领头的军官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突然手指指向远处——张金殿他们正“慌慌张张”地往山上跑,故意丢下几顶草帽、几支旧步枪,甚至还有一袋没扎紧的玉米面,黄色的粉末撒了一路。
“追!别让共匪跑了!”省军军官的喊声穿透雾气,带着傲慢的得意。队伍立刻加快了速度,士兵们嘴里骂骂咧咧:“一群神棍还想跑?等抓住了扒你们的皮!”他们根本没察觉,悬崖上几十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像等待猎物的豹子。安鸣皋看见省军的尖兵走进了预设的伏击圈,手心忍不住冒汗,悄悄拉开了手榴弹的保险栓,铁环“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张羽让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稍等。按照战术安排,要等敌军主力全部进入峡谷才能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看着省军像长蛇一样钻进山谷,心里默念着冉少波的话:“沉住气,打仗最关键的是耐心,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雾气渐渐散去,阳光像利剑般穿过树林洒下来,照亮了省军背上的枪支弹药和腰间的子弹带——这些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当最后一个省军士兵的脚迈进峡谷时,冉少波的信号枪响了。“砰!”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穿透力的回音久久不散。安鸣皋立刻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手臂划出一道弧线,几十颗手榴弹像黑鸟一样从两侧山崖飞进敌群。“轰轰轰!”密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而起,省军瞬间被浓烟和碎石笼罩,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打!”张羽让大喊着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打中一个正在架设机枪的省军士兵。山腰的神兵们同时开火,子弹从两侧的树林里射出来,形成交叉火力网,省军被打得晕头转向,想往回跑却被火力死死压制在峡谷里。安鸣皋趴在岩石后,透过瞄准镜看见一个省军军官举着指挥刀大喊“突围”,刚想瞄准射击,那军官就被山上滚下来的圆木狠狠砸中,惨叫着消失在烟雾中,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