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分队沿着田埂潜行,稻田里的稻穗已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风吹过稻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掩护。田老幺拨开芦苇丛,杨家湾的灯火就在眼前,其中一盏昏黄的油灯下,隐约能看到杨德山老汉家窗纸上晃动的身影,那是老汉在搓草绳,准备给红军战士补鞋子。
“是老幺吗?”杨德山老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带着警惕和期盼。当看清田老幺的身影,老人连忙打开院门,一股艾草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是老汉特意点燃的,用来驱赶蚊虫。“可把你们盼来了!”老汉拉着田老幺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我这就去敲梆子,乡亲们都等着信呢。”院子里的老黄狗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田老幺的裤腿,它认得这些红军战士的气味。
没过多久,黑暗中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十几个老乡背着麻袋,推着独轮车悄悄聚集到杨家院坝。瞎眼的陈婆婆由孙子搀扶着,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攒的草药,有止血的三七,还有消炎的蒲公英,治外伤可管用了,你们一定要带上。”她的手指在布包上摸索着,仿佛能透过布料看到草药的模样,每一味药都是她摸着采来的。杨德山的儿子杨石头扛着一袋玉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才十五岁,却已能扛起半袋粮食,袋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那是刚从地窖里取出来的。
田老幺看着堆成小山的物资,眼眶有些发热。粮食袋里露出饱满的玉米和红苕,药箱里整齐地码着草药和纱布,还有几支崭新的步枪——那是乡亲们冒着风险从溃败的敌军手里缴获的,枪身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大爷,我们给大家添麻烦了。”田老幺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这些物资对乡亲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啥傻话!”杨德山老汉用袖子抹了把脸,“红军为我们打仗,我们送点东西算啥?你们一定要多杀敌人,早点打回来!”他往田老幺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烙好的葱油饼,还带着余温,饼香混着葱花的味道直钻鼻腔。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很快又安静下来,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夜色中,只有杨家院坝灯火通明。
小分队返程时,每人的背上都多了沉甸甸的物资。杨石头非要跟着送一段路,他提着一盏马灯走在最前面,灯光在山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晕,照亮了路边的石子和小草。“等我长大了,也要当红军!”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惊起了林子里的夜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田老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等你长到枪高,我就来接你。”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是一对并肩前行的战友。
当小分队带着物资回到乌蒙山主峰时,天已蒙蒙亮。贺龙看着战士们背上的粮食和药品,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小子们,真是好样的!炊事班,快给他们煮点热粥,加两个红苕!”关向应则仔细查看缴获的敌军地图,当看到标注着炮兵阵地的位置时,他眼睛一亮:“老贺,你看,敌人把炮都藏在鹰嘴崖下,这里正好是他们的死角!”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敲击着,兴奋地说道。
然而,黎明的宁静很快被炮火打破。“轰!轰!”敌军的炮弹呼啸着飞来,在红军阵地上炸开,泥土和石块如喷泉般涌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贺龙站在指挥部里,透过了望口观察着战况,炮弹的冲击波震得窗户嗡嗡作响。“让前沿部队沉住气,”他对通信兵说,“等敌人靠近了再打,节约弹药。”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通信兵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敌人的进攻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第一轮炮击过后,黑压压的敌军士兵端着枪冲上山坡,黄色的军装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嘴里喊着模糊的口号,脚步踉跄却又带着一股疯狂的劲头。红军战士们趴在战壕里,手指紧扣扳机,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涩得生疼,却没人敢眨一下眼,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打!”指挥员的吼声刚落,机枪就喷出了火舌,步枪齐射的声响如同惊雷。冲在前面的敌军成片倒下,后面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