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桌上的鼻烟壶:\"王主任,您见过储秀宫制的鼻烟壶用沉香木底座吗?\"
王主任愣住:\"什么沉香木?\"
\"这是六叔刚收的宝贝。\"周淮民两指一搓,壶底的\"储秀宫制\"印章应声而落,\"您瞧这做旧痕迹,还有这沉香木泡油的工艺——六叔,您表弟的沪东厂改行做文物仿制了?\"
六叔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采购科长居然懂文物鉴识!
\"小周,这到底是……\"杨厂长彻底糊涂了。
\"六叔给我下套呢。\"周淮民晃了晃鼻烟壶,\"先登报道歉博同情,再拿赝品当礼炮——他这是想让我背个'逼宫老同志'的罪名,再坐实'收受贿赂'的实锤。\"
雅间里死一般寂静。苏雨霁突然起身,从挎包里掏出放大镜:\"王主任,您看这个缠枝莲纹的笔法。\"她将鼻烟壶对准灯光,\"正宗的乾隆朝珐琅彩,怎么可能出现在光绪年的料器上?\"
王主任接过放大镜,越看冷汗越重。他当然认得苏雨霁——首都图书馆古籍修复组的专家,上个月刚拒绝过他们经委的特聘邀请。
\"杨德柱同志!\"王主任转身厉喝,\"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个鼻烟壶到底怎么回事!\"
六叔的酒杯\"当啷\"掉在地上。他看着周淮民嘴角那抹冷笑,忽然想起上周在档案室,这小子翻遍十年提货单后,曾对着\"沪东轴承\"的签名若有所思。
原来从那时起,这小子就在给他下套!
周淮民趁机掏出那沓提货单:\"王主任,六叔表弟的沪东厂,用仿古做旧工艺给轴承打标号。去年纺织厂的事故,就是……\"
\"够了!\"杨厂长突然暴喝,\"老杨,你自己跟组织交代!\"他转身对周淮民压低声音,\"小周,给六叔留条底裤。\"
周淮民看着六叔瘫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忽然想起上辈子在古玩市场听见的话:\"捡漏不捡破,赶尽莫杀绝。\"他摸出打火机点燃道歉信,火舌吞没\"工作失误\"四个字的瞬间,六叔眼里最后一丝狠劲也熄灭了。
\"六叔。\"他将鼻烟壶推过桌面,\"物归原主。但您欠厂里的那批轴承钱……\"
六叔哆嗦着掏出钢笔,在周淮民递来的还款协议上签字。苏雨霁忽然发现,周淮民在协议金额栏写的是\"叁仟元\",而实际亏损足有三万。
酒宴散时,苏雨霁跟在周淮民身后。\"为什么少写了个零?\"
\"六叔的退休金够还三十年。\"周淮民忽然驻足,路灯在他侧脸投下摇晃的光斑,\"苏组长信不信,有些鱼要留着慢慢钓?\"
苏雨霁心头一跳。她想起刚才周淮民烧道歉信时,火光映得他眼底金红一片,像极了故宫藏画里那些工于心计的宫廷画师。
\"周科长。\"她叫住转身欲走的周淮民,\"明天有空吗?图书馆新收了几本宋代刻本,想请你……\"
\"叫名字。\"周淮民转身,路灯突然大亮,他的笑容晃得苏雨霁眼睛发酸,\"还有,你们古籍修复组……缺端茶倒水的小工吗?\"
林耀东额头的汗珠砸在劳力士表盘上,周淮民乘胜追击:\"按外贸欺诈罪,您知道要判几年吗?\"
\"等等!\"港商突然扯住周淮民袖口,\"我们可以重新谈价格……\"
周淮民抽回胳膊,慢条斯理地扣上中山装第二颗纽扣:\"现在每吨废钢按国际现货价结算,轴承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
这老太太比进去前更瘦了,颧骨高耸得像两把刀,却把秦淮茹吓得躲进了屋。棒梗从屋檐下探出头,手里攥着半截蜡烛。
\"贾婶儿回来得正好。\"周淮民笑着递过搪瓷缸,\"派出所王所长让我转告您,再砸街道办玻璃……\"
\"呸!\"贾张氏把缸子摔在地上,\"你当厂委就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