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筑坝引渠?咸阳疫起,是谁亲入坊间煮药分?这些事,记不记得?要不要算?”
他声音渐沉:“你说德行为先。
可若一个官员十年无过,也无一功,百姓不知其名,地方不见其政,这叫有德?还是尸位素餐?”
淳于越咬牙:“陛下执意废礼,必失人心!”
“人心?”
陈砚忽然笑了,“你可知昨夜我看到什么?平价粮仓前不再排长队,铁器作坊昼夜不停,商旅持通贸牒畅通无阻,新军夜间操练号角不断。
这些,是你书里的‘礼’带来的,还是这些人一点一滴做出来的?”
他不再看淳于越,而是环视全场:“秦之所以并六国,靠的不是礼乐诗书,是法令严明,赏罚分明。
如今吏治壅塞,贤者不得进,庸者安居高位,这不是亡国之兆,又是什么?”
殿内鸦雀无声。
他走回御座前,语气平静下来:“三等九级,先推三辅。
年终考评,不合格者,削爵夺禄,永不叙用。”
说完,他缓缓坐下,不再言语。
这一刻,没有人敢再开口。
反对的声音被压下去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无法反驳。
这套制度背后,是实实在在的民生运转,是已经见效的地方实践。
谁都知道,皇帝不是在试,是在收网。
淳于越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想再说什么,可两名郎中令侍卫已悄然上前半步,站定在他两侧。
距离不远,却足够威慑。
他最终低下头,转身离去。
脚步沉重,踏在石砖上出闷响。
走到殿门时,他停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御座。
那一眼中,不只是愤怒,还有惊觉——他意识到,这场朝会不是新政的开端,而是清算的开始。
赵高依旧立于原处。
他已停止整理玉带钩,手指静静垂落。
嘴角微微向上牵了一下,极短,几乎看不见。
但他眼中没有笑意,只有冷光一闪而过。
他知道,皇帝借儒生难,顺势立威,既打压了守旧派,又逼他表态,还把考核权牢牢攥在手中。
这一局,他成了陪衬。
他悄然退后一步,身影隐入廊柱阴影。
但就在转身刹那,他袖中指尖轻轻划过一道暗纹——那是他私刻的密记,只用于标记重大变局。
陈砚坐在御座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案几边缘。
他知道,今日之举,等于撕开了世家垄断仕途的口子。
从此以后,官位不再仅凭出身,而要看实绩。
这意味着无数寒门子弟有机会进入权力体系,也意味着旧势力的根基被直接撼动。
他不在乎他们恨他。
他在乎的是,这套机制能否真正运转起来。
内侍低声禀报:“九卿已到齐,在偏殿候命。”
他点头,却没有起身。
朝会尚未正式结束,百官仍立于殿中,气氛凝滞如铁。
就在这时,一名郎官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封竹简。
他跪地呈上:“启禀陛下,敦煌急报。”
陈砚接过,打开只看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简上写着:庚七至庚二十六商队路径未变,居延泽补给点确认接应成功,鹰组已于子时出。
他合上竹简,放入袖中,神情未改。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平稳如常:“今日议事至此。
诸卿若有异议,可具疏上奏。
但在政令更改之前,皆须遵行。”
说完,他闭目片刻,似在养神。
群臣陆续退下,脚步轻缓,无人交谈。
大殿渐渐空旷,只剩下他一人端坐于上。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青铜托架上的《考功令》竹简上,映出一行清晰字迹:“凡涉考功事,皆由御前直断,六部不得预审。”
他睁开眼,手指
